“嗯。”
“还真是个账房先生,我以为你一直是在祖宗面前传话的那个角差呢?”
“那是族长才能做得,不过每个族长也是这么做起来的,总得家里的事情样样拿得出手才可以担起那个担子。”
徐路的声音有点低下去,“那是我挡了你当族长的路咯。”
男人看着他没说话,徐路的眼皮却彻底低垂下去,那是很明显的愧疚,彼此沉默了有一会儿,他听老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光溜的脑袋被轻轻带进了男人怀里,抵在胸口上。
“小路,你得知道很多时候事情不能两全其美,但这不代表就一定会抱憾终生,今天我只是在祖宗面前被削掉了一层外衣,却给了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家族的荣耀是一生的事情,你也是我后半生的支撑,假如我一直在你们其中犹豫不决,妄图既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又想把你护在身后,这很危险。还是回到最初,不能两全的事情,贪婪而心存侥幸就像行走断崖之间的独木桥上,不一定将来某阵风刮过来就送葬了。”
胸口有点洇湿,徐路不再抬起头来,就着苦咸的液体去啃噬衬衫布料。
男人手掌覆过去抹了一把,“怎么又哭了呢?”
厅堂里正热闹,暖香熏熏然,年纪大的长辈熬不住都去睡觉了,年轻一辈儿的小孩儿平时忙活自己的学业东窜西跑,好不容易凑在一块,守岁的时间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打麻将。
锡染最热衷于打麻将,洗牌码牌摸牌看牌,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嘴角叼着一支烟活像是地痞流氓,歪着头和左边的锡安含混着说话,“我说,大伯可真够牛逼的啊,为了那啥,名声都不要了。”
曾锡安神色自若的摸过一张二饼,“怎么?你有意见?当面和我爸去提。”
曾锡染一听这话就有点按捺不住,嘴角的烟暂时放到手里,“我就纳了闷了?你怎么没一点表示,你想想那个性别,尤其是那个年龄,给你当弟弟正好,闷声不吭爬到你头顶上,你怎么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和我们凑在一桌打麻将。”
曾锡安烦他抽烟,“你哪只眼看见我头顶上有东西?”
“二五眼。”
小薰不乐意了,“曾锡染你有完没完,你是太监么?替锡安哥瞎操心,不想打就散。”
曾锡染把烟往嘴里一塞,手上摸牌嘴里含混两不误,“我说你是爸亲生的么?向着谁呢?”
“怎么?你个老烟鬼我干嘛向着你。”
排尾的锡钧年龄最小最没地位,也有点忍不住了,“二哥,你快看牌吧。”
曾锡染豪放的甩出一张九筒,“哎我说平时没见你们多开放啊,怎么?谁把世界大同的理念给你们灌输的这么彻底,快点给我引荐引荐。”
“闭嘴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开心~噘嘴
☆、第六章
天还是浓墨似的一片黑,徐路被轻轻的摇醒了,他固执的翻了个身,“干嘛啊,太困了。”
老男人捏他的后脖颈,“起了,待会儿有人会过来拜年,你还在床上不合适。”
徐路一咕噜爬起来,腰疼的他差点再原地卧倒,男人好笑的给他揉了揉腰。
“你们家这是什么家规?四点还不到就要拜年?不睡觉了么?”
“昨晚守岁,没有人睡。”
“哦,没守过,只到过十二点,没意思就睡了。”徐路又突然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老男人揉腰的手上,“守岁你在床上折腾的这么欢实。”
曾季北温柔一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列祖列宗都见了,这不算是入洞房么?”
徐路大囧,不管腰疼不腰疼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被子捂的严严实实,嗡嗡的声音从里面冒出来,“你说话怎么这么流氓!”
曾家的习惯,小辈们折腾一宿,年长一点的人不会瞎玩一晚上,后半夜都会回房眯一会儿,小辈们经历旺盛,四点多的时候闹哄哄的挨个去敲门讨红包,等到闹完了大人们这一圈,快六点的时候就集合去给起床的老人拜年,磕头给红包。
第一波来闹的是四点半,是那种带着虎头帽走起来颠颠儿的,刚褪胎毛涎水撒满了前襟的小毛孩儿,进门就跪,奶声奶气的念大爷爷过年好,曾季北从床头柜里摸出来一把红包来善财童子似的挨个分下去,有个小孩儿大概是有点蒙,进门来的时候一连串小猴子已经挂在了曾季北的大腿,他的小眼珠茫然四顾,看见了那边床角立着的一个人。
那会儿徐路问他最近要不要找间屋子躲一下,待会儿过来拜年的时候看着不好看,曾季北自然是拒绝的,但是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毫无障碍的接受这个男的“大嫂”,徐路就只在一边站着,看得出来曾季北有些歉疚,徐路却没有丝毫委屈,他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即使他是个冷清的局外人。
有个腿长的小孩儿将来一准是个攀岩高手,只见他俩手扑到床面上,小身子毛毛虫一样扭动着,两条小胖腿来回摆,还真的就爬了上去,拿小爪子去挠曾季北的脸,把徐路笑的不行。
等徐路把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可爱虎头鞋虎头帽跌跌撞撞朝他奔过来,可脚底下没看路,眼看着就要左脚绊右脚扑下去,徐路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