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很认真地说,今天是教师节,我带了电影来庆祝教师节的。
放电影?你老张这么好啊?这放映机呢?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如锋,他是领导,我听他的。
大家嘻嘻哈哈乱成一团,就去问如锋,如锋笑着说,我们今年迎来了一个优秀教师,当然要放电影了。大家晚上到我们上美岭看电影吧。
他的话说得有些含糊,就有同事问我是什么回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就说,群众说很久没看电影了,不如就借着这个节日,算作欢迎我,放一场电影吧。
这个解释自然也无力。但是村委那边的人和总校这边的人明显的有些小小情绪波动,而其他分班的老师则煽风点火,借机半真半假地说他们角落的干部,没有重视教育。
原来,吃醋的味道是这样子。
最搞笑的是宋天暑,居然跑,上美岭分班放电影庆祝教师节,我们总校这边怎么没有啊?
村支书和村长都听到了,当作过耳的风,但和大家寒暄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文书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但他显然不是善茬子,居然说:你宋教导有人家杨老师那样出色的能力吗?或者,干脆你这顿饭不吃,我单独给你放一场电影。
这种话要是搁我身上----当然不可能搁我身上,我不至于去问这样的话,但若果真搁我身上,一场电影是现成的,我宋老师即使没有杨老师那么厉害,全校老师捆绑在一起还抵不过一个杨老师?既然这样,都给杨老师教不就得了?再说我这顿饭是我请你给我吃的吗,是你请我的吧?--------遗憾的是宋天暑是软脚的,听了居然心虚,讷讷地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态度,倒让很多老师愤愤不平了。
郑如峰继续得意,炫耀着他的重视。却忘记了,我已经是是众矢之的。
我不能判断他这种行为的动机,也不能阻止他。我只是哭笑不得。非常无奈。
果然到了入席的时候,一个个将目标对准我,无论老师和村委干部。老师的名义是:你为我们老师争脸了,我们教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有老师代表可以看上电影呢。村委的名义是:感谢杨老师为我们山区教育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的心里已经有火了。好吧,你们要酸是不是?脸面是不是自己给的呢?我代表不了你们,当不的这样的大礼。
而且,我没酒量。
什么不喝?瞧不起我?
默认,你能强灌么?
我说,既然大家知道今晚有电影看,我是要留着精神看电影的。不如大伙儿一起去看电影,看完后再来喝?
在无聊的废话,庸俗的失礼,酸溜溜的讥讽之后,我没喝多少酒,倒是吃了不少好东西。这个厨师的手艺不错。
老张跟郑如峰一桌,事实上后面已经乱套了。这个教师节的决战提前上演,到处是一手酒瓶一手酒杯的人。但我看到老张跟得郑如峰很紧,不让他多喝。郑如峰开始还把守得住,后来渐渐要沉沦。
我已经吃饱了,我走过去跟郑如峰说,我们那么远,应该先走吧。老张还要搭电影布呢。
郑如峰还很清醒,还认得我,也还记得今天的主题是电影。很好。我们三个人分别看了个空当,走了。酒桌上的东西是当不得真的。包括当逃兵。我不喜欢当逃兵,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没理由做个活靶子。
出门看太阳,已经是半斜了。手表显示是四点。这个时候回去,正好。
回去是一路爬坡,反而不显得惊险,但度自然不快。山风吹动,竟是有些凉了。老张问郑如峰要不要紧,不如让我和他一起走路。
郑如峰只是笑笑,坚定地把车开下去。
我坐在最后面,抓住两侧的钢架,脑子中,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我想,我是在审视一件事情,那就是:
教师眼里的教师是怎样的?
群众眼里的教师是怎样的?
直到上美岭我也没想明白,唯一肯定的是,读书时代书上讲的“崇高,奉献,尊敬,无私”这样的字眼,即使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但也只剩下很少很少一部分了。
风还在吹。
什么时候能吹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