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完全是被夹在了压力的中间。罗文强的压力,球迷和媒体的压力,哪一种压力都足以导致他下课。与叙利亚的比赛迫在眉睫,主教练再不确定的话,将意味着今明两年足协工作的重点——国奥队的全盘崩溃。
这支国奥队曾被誉为“超白金”,被国人寄予厚望。如果连预选赛决赛阶段都没有进去,当四年的梦想提前破灭时,谁来负这个责?
陈炜从谈判酒店中走出来,却吃惊地看见眼前二十几号记者同志们。长枪短炮正对着他,一见他出来,闪光灯便是一通狂闪。
“陈副主席,请问足协是否和邱素辉出现了一些矛盾?为何本来毫无悬念的主教练签约会这么曲折?”
“是待遇方面的问题吗?”
“请问你当初在同意沈卫国辞职的时候,是否想到了现在的局面?”
“与叙利亚的比赛迫在眉睫,国奥队却连正常的训练都无法保证,请问谁该为此负责?”
谁该为此负责?
愣在原地的陈炜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也许一个月后,就因为这句话,他便将告别足协,黯然下课。罗文强一定会将他做替罪羊的。作为分管国奥的副主席,第一负责人也是他,逃不掉的。
在四月初的北京,陈炜这个江南人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竖起衣领,低头排开众人,钻进那辆属于他自己的黑色奥迪a6,绝尘而去。
一个月前,当他如此掀起中国足坛的一番风暴时,会否想到了日后风暴会大到他收不住的地步?这个踌躇满志的青年人,刚跨出第一步,便感到了肩上那沉重的压力。
最后还是陈炜放低态度,低声下气地去“求”邱素辉做出让步。又去和罗文强谈,希望足协能够本着“尊重人才,信任人才”的态度,给予邱素辉这个人才充分的自主权。当然,他也不忘拿中叙之战马上就要开打来“威胁”罗文强。“如果邱素辉不签合同,国奥队在这种情况下输掉中叙之战的话,那个责任我们谁都担不起啊!”他说这话,就是不想“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扛”。
应该说,中叙之战的临近促使双方重新回到了谈判桌前,并且很快就签订了上岗合同。邱素辉不再要求“绝对的权力”,而改为“尽可能的拥有带队自主权”。足协也不再紧抓着权力不放,而是答应除非形势万分紧急,不会干涉国奥队的事务。陈炜成功地充当了一次和事老,帮助国奥队稳定下来了局面。
当双方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他总算可以在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好好睡上一觉了。
国奥选帅终于尘埃落定,邱素辉当之无愧成为国奥队新主帅。各家媒体又开始宣扬,中国国奥从此告别沈卫国时代,步入了邱素辉时代。
尽管知道邱素辉的当选是意料之中的,李延心中仍然不大舒服——这与邱素辉水平无关,也与中国足球无关,纯粹是一个人心中的主观喜恶。但好在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乌七八糟的中国足坛,回到荷兰沃伦达姆,去见老朋友了。李延倒也不想被那些事情搅乱了心情。
可他还是被搅了心情。
当他被告知他无法去荷兰时,他愣住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阎伟吓了一跳,“别恨我,要恨去恨sa,恨非典。国家已经不允许中国公民出境了,别说国境,连省界都难。一句话,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吧!”
“我靠!”愣了半天,李延把手中的《足球周刊》狠狠摔在了桌子上。“什么时候才解禁?”
“我哪儿知道?得问sa,兴许明天他老人家一高兴,撤了,你就自由了。现在回家睡觉,上网查资料,抽空写搞。这就是头儿让我交待你的——非常时期非常任务——通过互联网和电话保持对张俊和杨攀的联系。”
“他妈的sa!”李延刚骂完,便打了一个喷嚏,办公室内的同事们吓得连忙用手边的一切捂住脸。李延扫兴地看看大家,转身出了门——他要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自己是否发烧,是否干咳,是否呼吸不畅,是否需要隔离。
“什么?”李永乐吃惊地看着队友,“因为非典,大联赛推迟?”
队友点点头:“都这情况了,还能踢吗?”
李永乐愣了一下,他本想通过大联赛获得最佳球员从而去荷兰,走和张俊杨攀一样的路。张俊和杨攀在荷兰的成功,使得中国球员在荷兰备受关注。可以说张俊他们的成功也为后人铺平了道路,进门后便要看自己的实力。但李永乐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
可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让他的计划全部泡汤,大联赛推迟,最佳球员拿不了,荷兰也终于成了一场梦……这该死的非典!
李永乐将足球狠狠射向对面的铁丝网,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他不担心在北京这个重灾区里他的生命安全,反而担心起自己的前途来。也许对于他来说,追赶张俊的脚步,有的时候真的比生命更重要。
苏菲发现新闻媒体中有一个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非典。一开始,早在春节时候,就有消息称广东那边有一种传染病,市场上连板蓝根都卖脱销了。她还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留言。可当她在报纸上看见广东方面承认那种传染疾病就是“非典型性肺炎”,并且已经扩散时,才了解形势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