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有些尴尬,没好气的将她们都赶下了楼,让她们忙活自己的事儿去。
女子无声轻叹,扭头看着身后那间屋子,踌躇了半晌叩响了屋门。
“谢公子,我能进去么?”
隔了好一会儿屋中才响起谢语栖慵懒的声音:“随意。”
女子推门而入,那白衣男子正靠在榻边闭目养神,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诊疗似乎耗费了他许多心力,脸上尽显疲惫之色,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失了血色。
见她一直不吭声,谢语栖睁开眼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画眉面上一红,心中漏去一拍,手上不自觉的拧紧了帕子。
“这几日辛苦公子了……”
谢语栖道:“还好。”
女子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我有一事想问问公子。”
“想问六年前的事?”意料之中女人点了点头,谢语栖沉默着,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榻上的镂空雕花纹,“没什么可说的,一切如你所闻,九荒灭了赵家一门,杀尽了范宗门下一百三十五名弟子。”
画眉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为何?你们九荒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唯独……”唯独留下范卿玄……
仿佛是听了个笑话,谢语栖眉眼弯起,笑道:“做的是杀人的买卖,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只要你给的起价钱,别说灭门,就是犯上噬君也无不可。”
“我不明白的是,买主是谁?为什么要灭赵氏一门?莫非真如传闻中的,范宗设的局,借九荒的手夺取如意珠?”
谢语栖看向她道:“范宗牺牲百余高阶弟子加上一个少主的x_i,ng命,就为了抢夺这么一个到最后都不一定能到手的珠子?你认为划算么?若要我说,何必如此麻烦,既给了钱,让九荒来收拾残局,坐享其成不是更好?”
女子低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半晌她忽然问道:“既然九荒做的杀人买卖,那我用我的一切,换范卿玄一条命呢?”
谢语栖微微一愣。
“这笔交易你接么?”
男子蹙眉:“六年前之事与他无关。”
画眉却自顾自的问:“你愿意么?”
谢语栖摇头:“做不到。”
女子目光闪烁,叹道:“你不是做不到,是不愿。旁观者清,我这样的风尘女子,眼中看的往往比你们这些人都透彻。有些事情,我心中有数。”
画眉不自觉的浮现一丝苦笑来:“你的眼睛虽清明入水,却藏着悲凉,谢公子,你我是同一类人,或许是惺惺相惜吧……”
谢语栖望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妖冶不失清韵:“可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姑娘是第一个,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画眉也笑道:“不知画眉可有此幸?”
谢语栖看着手边的雕花,静了好一会儿,女子注视着他的眉眼,他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久久没有回答。
女子不知他有没有想出答案,他沉默着,她亦无言。
直到走廊在响起几个姑娘的嬉笑声,画眉收回神思轻叹:“我好像问了个笨问题。”
她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谢公子不必急着答复,画眉从不奢求,若能得一朝相随,此生足矣。”
末了画眉伸手去拉屋门,却听谢语栖忽然说道:“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
女子看着站在屋门外的那个黑衣男子,嘴角一勾,朝屋内那人道:“这么快就回我,你还真是个……绝情人……”说罢朝门外那人微微行礼,然后转身下了楼去。
范卿玄失神的朝屋中看了许久,直到里屋的人笑了起来,他才愣了一下:“听闻你不舒服,来看看。”
谢语栖道:“看完了,如何?”
范卿玄:“很j-i,ng神。”
谢语栖不满:“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很j-i,ng神?早知道多扎你几针,配点药干脆毒死你算了。”
男子无语,摇了摇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转而道:“昨日在南街有民宅遭了恶鬼,已有弟子前往去邪,此番我要去查看,你——”
“我也去。”不待他说完,谢语栖抢先就说,“别想着拦我,你那几个弟子可打不过我。”
范卿玄叹道:“你需要休息。”
谢语栖:“你们去邪,我看热闹,一样能休息。少废话了,走不走?”
对他这理所当然的做派,范卿玄向来是没辙的,只得应下。
画眉刚从楼上下来,正招呼着几个姐妹整理屋子,转身就见他们一前一后下楼来,不禁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范卿玄道:“叨扰数日,多有不便,我们这就离开了。”
青云在一旁惋惜道:“这就走了啊?不多住几日么?一点都不麻烦的。”
那确实不麻烦,什么时候这醉花楼来住过这么样貌堂堂一表人才的翩翩君子?别说住上几日,住一辈子也成啊。
边上几个姐妹纷纷点头,一脸可惜的表情。
这时门外几个等候的范家弟子转身,看着自家宗主抱拳行礼。
青云一看当头那眉清目朗的小道士是那日护在自己身边的那人,立刻觉得亲切,朝他问:“真的不再多留几日?我看你们伤都刚好,再住几日吧!”
卫延脸上讪讪,轻咳一声道:“多谢姑娘盛情,只是宗主派中还有要事,实在不便多留……更何况……”你们这如狼似虎的模样,我们怕的很啊!
青云几个这才叹气:“真遗憾,那以后常来玩呀!”
边上的琉璃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