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猝然停下脚步。
他开始感到害怕,因为无法预料自己将会找寻到的是何等答案。颤抖的手伸了出去,在空中悬停半晌,终于似下定决心一般抓在门环之上,用力拉开。
瞳孔骤然缩小,映入眼帘的场景令莫云笙瞬间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
炉台上的蒸笼还腾腾冒着热气,空中弥漫着甜香。然而常宝却倒在地上,面色青黑,七窍不断流出暗色的血。他伏在门口,身后自灶台到这边蹭出了一大条血路,显然是挣扎着爬了过来。
“……常宝!”意识终于回笼,莫云笙急忙冲过去,被门槛绊了个趔趄。他顾不得自己现在形容狼狈,手脚并用爬到常宝身前,将他翻过身来,头枕在自己腿上。小内侍满身都是血,衣服也被扯破了几处,露出的手臂上还带着淤青。他的身体在微微抽搐,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殿……下……”常宝抬起眼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伴随着涌出的却是更多的鲜血。
“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来人,快来人啊!”莫云笙彻底乱了方寸,他伸手去擦常宝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外面大声呼喊,声音出口却带着哭腔,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常宝死死拽着莫云笙的袖子。他已是神志涣散,却犹自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道:“殿……下……小心,小心……”
“我叫你住口……常宝,住口!”明明是命令的口气,尾音却带着极不自然的上扬,莫云笙的双唇在颤抖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我去让人传太医,我去让人传太医!你说过要与我同回南陈,怎能言而无信!”
常宝的脸已经肿胀起来,糊着血污,五官都看不清楚。他张着嘴,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喉咙中却只剩下了“嗬嗬”的急促喘息。他似是在承受着再也无法忍耐的剧痛,身体猛地挣扎扭动起来。
“哟,这是怎么啦?”终于有三两个太监循声而来,带头的那人眉毛一扬问了句,那语气却仿佛面前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般稀松平常。渐渐又有几人凑过来,面上却不见任何惊慌焦急的神色,似是早已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就连敷衍都已懒得去做。莫云笙忙着按住常宝的手脚让他平静下来,无暇转过身去,话音里已经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哀求:“快去找太医,找太医!”
在场众人明明都听见了少年的话,却是无一人动弹。先前搭话那太监上下打量
了一番常宝的状况,语气风凉地道:“莫公子,人都成这样了,您找来太医也没有用呀。您呐,还是节哀顺变,让奴才们把常公公抬出去埋了吧!”
莫云笙双手不自觉松开,常宝再度踢打起来,拳头不时落在他身上。少年似是毫无所觉一般,声音飘忽得仿佛要随风散去:“什么……意思?”
那太监嘴巴一撇,再开口已带了几分不耐烦:“就算现在去寻太医,等人过来他也就死了,还有什么用!”
“给我去找!!”莫云笙猛地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目光却是冷厉如刀,“就算是救不活了,我也要亲口听太医说出来!”
太监被他慑人神色唬得一跳,随即便恼羞成怒起来,向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道:“你以为朝华殿这种伺候兔爷儿的晦气地方,有几个太医愿意过来!还以为自己是那南陈太子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
“啊啊——!!”常宝在此时却突然嚎叫起来,两只被血弄得通红的眼睛暴突出来,十分骇人。莫云笙连忙转回身去压制他,可常宝似乎变得力大无穷,尽管被死死抱着,却依旧乱抓乱踢个不停,将少年的衣衫头发全弄得凌乱不堪。那太监见状,幸灾乐祸道:“别说今天死的是个下贱的奴才,就是你莫公子得了急病,那也得看太医院有没有闲心!”
莫云笙身子一僵。
他没有再说什么。少年将全身力气压在常宝身上,另一只手伸去自己怀中,摸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这原本是那一日被容熙戏弄后便带在身上的,却没想到此时竟是派上了这等用场。
“常宝,走好。”看着那已经扭曲得教人辨认不出的五官,莫云笙眼底划过一丝悲恸,轻声道。下一刻神情已变得决然,他用牙齿叼着皮鞘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常宝的心脏。
一股黑血嘭地喷了出来,溅得四处都是。常宝的挣扎嚎叫终于迎来了终止,手臂无力垂下,再也不动了。
莫云笙直起身来。他伸出手去,将常宝的眼帘轻轻阖上。匕首入鞘收入怀中,他双臂伸入常宝尸身之下,试图将与自己身量仿佛的小太监抱起来。改坐为跪,一只脚踏在地上,两只脚踏在地上,慢慢直起因重量压迫而不停颤抖着的膝盖,他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却终于是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满脸满身的黑血,衣衫头发凌乱不堪,怀里还抱着个死人。那双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到任何光芒,整个人仿佛
从九幽地狱中走出一般。“让开。”
短暂的死寂,不知是谁先扯着嗓子放声尖叫起来,惊骇的众人终于回魂,连滚带爬地四散奔逃。莫云笙视若不见,自小厨房内跨出,向着朝华殿前院走去。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吆喝声响起。数十个带刀侍卫率先冲了进来,将四处乱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