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那个孩子缓缓张开黑洞洞的嘴,喉咙深处发出声响:“回主子,我是小金。”
右边那个孩子也一摸一样把嘴打开,“回主子,我是小银。”
凌晚满意地拍拍手:“好孩子。”
遂唤小金到自己跟前,轻轻捏起那孩子衣角,指甲在布料上微微骚刮,那白衣裳顿时浮出浅浅银光,一层一层如水波荡漾开去,待光芒散尽,白衣已然变作银色衣裳。他又唤小银过来,如法炮制,指甲所过之处阵阵金光耀目无比,映得整间屋子闪闪烁烁。
一番打扮完毕,小金小银一个银衣裳镶金边,一个金衣裳镶银边,衬得两副孩儿面愈发阴冷逼人。
凌晚高兴地跺脚,赞道:“看,多贵气!”
秦辰晚上回府,见凌晚已经用罢了饭,正在桌边喝汤。小金小银恭恭敬敬立在身後垂首伺候,幽幽烛火映两个娃娃面庞明一半暗一半,好似镜中对影。
凌晚见秦辰回来了,起身一摇一扭上前抱住他,似嗔还怨:“爷可让凌晚一番好等,饭菜都凉了也没见著人影,草草吃了几口没甚兴致,白白糟践了一桌好菜。”
秦辰在他腰间揉搓两把,“今个儿有事耽搁了,不然我如何舍得留你一人在家,来来来,我命人把饭菜热一遍,陪你一起重新吃过。”
凌晚这才笑逐颜开。
不多时热腾腾菜肴被重新端上桌,花生皮冻,鸡丝银芽,芙蓉虾,香煎鳕鱼,文蛤蒸蛋,珍珠丸子,红的白的满满一桌煞是好看。
秦辰兴致颇高,用筷子夹起一颗珍珠丸子送到凌晚唇边,那丸子不大不小,刚巧塞入凌晚小巧红润的嘴中,好似特意订做的一般。秦辰更加高兴,一口接一口喂凌晚吃下。
凌晚软软趴於秦辰怀中,捏著帕子调笑道:“的确比一个人吃有意思。”他索性起了身坐上秦辰大腿,一双玉手在桌上指指点点,哄著秦辰喂他这样那样,又嚷著要喝汤,等到汤送到嘴边又嫌烫不肯喝,非要吹凉,等汤吹凉又要秦辰嘴对嘴喂他,一顿饭吃得花样百出,闹到戌时方才收场。
待小金小银端著杯盘碟碗退去,凌晚起身道:“时辰不早,是时候歇息了,凌晚伺候爷更衣洗漱吧。”
秦辰一把将他拉回怀中,蹭蹭这狐狸的鼻尖,“此事不急,爷现下有件事需差人去办,思前想後,此事交予你再合适不过。”
“哦?”凌晚眨眨眼,捻起帕子妩媚一笑,“能为秦爷尽心效力,凌晚自然一千一万个愿意。”
秦辰搂著他,“爷的小狐狸,最是贴心了。”
凌晚一撩帕子,嗔了句:“讨厌”,声音拐了好几个弯儿,又挑起眉眼问:“不知爷所交何事?”
秦辰在他鼻尖一点,亲昵道:“杀人。”
美人成灾 十一
天上吊著一轮昏黄月亮,笼著丝丝惨淡薄雾。
工部侍郎张崇小心翼翼打开一只暗红木匣,幽幽烛火映肥厚面庞满是油光。他深埋脑袋不知在探寻何物,仅剩一截脖子露在外面,远看好似整只脑袋被一股蛮力吸入匣中。
他正是专注,忽听得一声摇铃般的笑,又轻又细飘飘摇摇落在耳畔。
张崇心中一凛,从匣中探出头,警惕地瞪大眼睛环视四周。
屋内一片寂静,并无半点声响。
三更的烛火摇摇欲坠,月色愈发昏黄不堪。
张崇嘴唇紧抿,隔了许久未见动静,又欲将脑袋垂入匣中。
恰在此时笑声又如摇铃般叮铃铃响起,在死寂的夜中格外清晰,细听那笑嗓音稚嫩,俨然是个孩童所发。
张崇情不自禁打个寒战,将木匣置於桌上站起朝门口高喊:“谁!”
笑声陡然止住。
他心中七上八下,肥胖身躯在官服下微微颤抖,“谁在外面!”
门外静悄悄的,无风,无影,无人回应。
张崇双唇渐渐失了血色,僵直身子立在屋中,仿佛与什麽看不见的东西对峙,五脏六腑绷得发疼。
门外寂静了足足半柱香的工夫。
他稍稍松了松身子,哪料此时笑声又起,一波一波铃铛般围著屋子摇个不停,地砖里渗出丝丝刺骨凉气,笑声仿佛就在伏脚下,挂在房梁,趴在窗棂,愈发狰狞,挣扎著要爬进屋来。
张崇脸色煞白大汗淋漓,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剑,疾步奔到门边猛地一拉房门。
庭院中空空荡荡悄无声息,哪里见得半个人影。
黯淡月色被雾笼得混混沌沌,地上趴伏著密集树影,一道一道层叠交错,仿佛女人的细长指甲胡乱划拉了满地。
庭院里静得渗人,孩童笑声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崇强压下惊惧将剑收回鞘内,敛息屏气合上房门。
他方转过身,哪料双目竟正对上另一双眼。
是一双孩童的眼,僵硬冰冷,眸中仿佛盛著一滩死水,并无半点活气。
张崇吓得握紧剑柄倒退两步,腿肚发颤抵上屋门。
那孩童十一二岁光景,灰白面庞灰白嘴唇,眼神呆滞与死人无异,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潜进屋来,动也不动立於堂中。
张崇见他肢体僵硬好似木偶,稍稍壮起胆对著那不人不鬼的东西高声喝问:“你是何人?!”
那孩童起初不声不响,一问之下仿佛触动什麽机关,猛地扯开下巴发出阵阵撕裂般的笑,幽红烛火映得两排尖牙血迹斑斑。
张崇看得头皮发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