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只是睁著眼看他,一脸茫然,看著毓臻脸上那一抹温柔,那是往常毓臻夜宿後的早上从未有过的表情,几乎以为是在梦中了,好一阵才挤出一声来:「啊?」
只是看著凤殇的表情,毓臻也能大约猜到他在想什麽了,心里隐约掠过一丝愧疚,又是一笑,轻骂:「傻瓜。」
凤殇怔怔地看著他,过了一会,才脸上微红地转过身:「放、放肆!谁敢骂朕是傻瓜!等朕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正殿匆匆走去,留下毓臻一人在原地,笑得弯了腰。
刚才吓唬皇後时明明那麽冷傲尊贵,一转眼又不过是个别扭孩儿,外强内弱。
他跟怜儿,不像。
带著一抹深意望著凤殇身影消失处,站了好久,毓臻才慢悠悠地回过身,一步步地踱回房间。
书案上是凤殇昨天批阅的奏章,堆了一桌,一片狼藉。
想了想,毓臻走了过去,将快要滑到地上的奏折一一拾起,迭整齐了才放回去,一不小心把角落里一个奏本撞到了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不经意间却看到一旁的软垫下,似是压著了什麽。
他心中一动,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软垫。
软垫之下,是一张迭成四方的纸笺。
迟疑了一下,毓臻终究还是把纸笺拿了起来,将纸笺打开时,他的手都微微地颤抖了。
纸笺上是一段未完的话,只是粗略扫过一眼,毓臻的脸色就变了。
匆匆上了朝,听过了要事,见再没有人出班了,凤殇就宣了退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凤渊宫去。
虽然平日留宿,毓臻总是在第二天早朝以前就离开,但是今天早上毓臻的异样,让他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说不定回去时毓臻还在。
何况,离开之前他也拐弯抹角地一句「等朕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要是毓臻能听懂,说不定真的会留在偏殿里等著自己。
如此想著,凤殇不禁加快了脚步,唇边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抹浅笑,让一路上经过的宫人也足以一眼看出,主子今天心情不错。
一路回到凤渊宫,眠夏急忙迎了上来,问:「皇上,要现在用早饭麽?」
凤殇边往偏殿走边笑著说:「不急,先放著吧,一会再吃。」
眠夏只是点头,看著凤殇一脸兴奋地往偏殿走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今天静王似乎还没离开。
忍不住摇头一笑,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静王一人能让皇上如此开心吧?
凤殇自然不会知道眠夏想了什麽,快步走在回廊上,等到见了四下无人,就干脆小跑了起来,一路跑到毓臻留宿的房间前,才缓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了,凤殇却没能笑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迟疑著探进头去。
书案前坐著一人,背向门口,看不见表情,凤殇却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毓臻。
脸上终於放松地露出微笑来,凤殇蹑手蹑脚地闪身进去,收敛著脚下声音,一直走到毓臻背後,出其不意地伸手捂住了毓臻的双眼,才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毓臻却始终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坐著,任凤殇捂著自己的双眼。
凤殇愣了,收了手,侧过头去,见毓臻面无表情,心下一怔:「怎麽了?」
毓臻依旧只是看著他,一声不哼。
凤殇心里越发不安了,谨慎地看了回去,试探著叫了一声:「毓臻?」
又一阵,毓臻才别开了眼,将手上一直揣著的东西丢到桌子上。
「什麽?」凤殇莫名其妙地探过头去,脸上还勉强挂著一抹笑容,直到看清那被丢在桌子上的东西,他的笑容僵在了唇边,慢慢地,褪去了。
那是一张极普通的纸笺。
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笑了笑:「你翻过我的东西麽?」平淡得没有起伏的话语,听在毓臻耳里,却是分明的指责。
毓臻也笑:「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替你收拾一下桌子,不小心撞翻了东西,去捡的时候就看到了。」
「哦。」凤殇轻声应了一句,说不上是信了,还是不信。
「只是这样麽?」毓臻目光凌厉地看著他,「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麽?」
凤殇微微抬眼,淡淡一笑:「说什麽?」
毓臻「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一把捉起那张纸笺,展开了又「啪」的一声拍在凤殇面前。
「『淮州府内有凤临余孽,全力追寻,所获之人,一律格杀勿论。』一律格杀……皇上好气魄啊,毓臻真是自愧不如。」
凤殇垂眼轻笑:「不对麽?凤临余孽一心复国,毓弋在凤临快两年了,他们要是肯归顺,早就归顺了,剩下的这些,留著只会危及社稷,杀了以绝後患,有什麽不对?」
「有什麽不对?」毓臻禁不住哼笑一声。
「皇上还问有什麽不对?错就错在那是淮州府!皇上不是一直找人跟著我麽?那凤临人说的话,皇上也清楚得很吧?」
凤殇像是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只浅笑道:「你是担心哥哥在里面麽?不会的。」
「他们既然敢拿怜儿来问我,就不会是毫无把握。」
「那麽你是认为哥哥跟他们一起准备造反呢?还是他们把哥哥捉起来了?」
被凤殇一问,毓臻顿时一愣,半晌才挤出一句:「这个没关系!」
「有。」凤殇抬头看他。
「你不是总说哥哥拼了命,才换来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