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两日便好了大半,只是陶家一个个都是愁云不展的。
谢嬷嬷做着做着活儿就忽然愣住了,不知道想起什么,有时候又会掉两滴眼泪。
少爷书也读不下去了,玖荷两次给他换水,中间少说也快一个时辰了,他手里拿着的都是同一本书,还都是同一页。
玖荷只要见了便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们,陶大人肯定是冤枉的,不日就会水落石出。
不过这么两三天之后,玖荷心里去京城的愿望是越发的强烈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玖荷去厨房给老夫人煎药,正拿扇子一下下扇着炉火,想着这个时候的京城该是什么样子。
上辈子她这个年纪还在别人家里做丫鬟,主人家又是朝廷的官员,不管是边关战事,还是京城的米价,对他们的影响都不是很大,只是玖荷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一大家子吸血,孙氏三天两头来找她要银子,又想让她预支一年的月钱。
总之上辈子这个时候,玖荷过得很是辛苦。
“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玖荷抬头一看,是小姐,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只是天色已晚,她又背着光,脸上的表情一点都看不见。
“好些了。”玖荷道:“今天已经能正常吃饭了。”
依依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你照顾祖母辛苦了。”
玖荷惊讶的连手里的扇子都停住了。
小姐这举动,哪一处都透出反常两个字来,不管是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还是一点不避讳的就这么进了厨房,至少在这三年里头,玖荷还是第一次看见。
“祖母一直都听你的劝,我想请你劝劝她,派人去国公府里打探消息,为了父亲……这个时候也得忍一忍了。”
依依的声音听着有些落寞,但是玖荷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大夫当日说了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又说是被人气的。
急火攻心是因为族人带来的消息,但是被人气的……想想当日躲在老夫人耳室里头的小姐,冲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肿着,除了她,还能有谁去气老夫人呢?
玖荷转了个身,又扇起扇子,给小炉子送风去了。
依依见她不理自己,不免有些生气,加重语气道:“我同你说话你没听见?”
玖荷冷笑一声,看吧,这么一下就原形毕露了。
“这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依依焦急道,声音也变得有点尖利,“这都是为了父亲,都是为了陶家!你看行哥儿这两日连书都读不进去了,这件事情不解决,他哪儿还有心思科考?”
“再说现在我们家里有难了,去找我外祖家里求助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两年临近年下不也有年礼往来吗?都是亲戚,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要面子,生怕别人说你们是攀富贵不成?”
“那可是国公府,但凡说一句话,我父亲指不定就没事儿了!你一天到晚的说什么我父亲救了你的性命,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做!”
“哪怕我父亲真的获罪了,至少也要求他们保下行哥儿!这样至少还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玖荷猛地站起身来,把依依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依依稳了稳身形,急忙也站了起来,总算是跟玖荷差不多能平视了,心里那点低她一等的念头终于是消失了。
玖荷眼睛盯在依依脸上,看她心虚的不敢跟自己对视。
说什么为了陶大人为了少爷,这都是假的,小姐这些年一直没绝了去国公府的念头,有时候私底下也要摆一摆谱,特别是耳根子软人还特别老实的少爷,总是被她使唤过来使唤过去的!
玖荷一肚子的反驳想摔在她脸上,不过看着已经熬得差不多的汤药,最终还是只说了简简单单几句话。
“你为什么想去京城我知道。”
“你外祖家里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权力通天!”
“至于陶大人,这条命我都能豁出去,而且——”玖荷狠狠瞪了一眼依依,“陶大人是冤枉的,但凡再让我听见你嘴里出来一个陶大人获罪脱罪的话,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玖荷一甩头便端着药罐子出去了,吓得依依一个人留在原地,等到玖荷走远了,这才敢稍稍动一动脚。
“呸!”她狠狠冲玖荷方才做的小凳子啐了一口,又学着她的语气道:“等我回了国公府,我撕烂你的嘴!”
只是说完之后她忽然又有点担心,这玖荷跟她一直不对付,又是端着药去老夫人屋里,该不会告她状吧?
她前两日才被祖母骂了一顿,要是……要是万一祖母记恨她,不叫她去国公府了呢?
依依心里一阵的猛跳,急忙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往老夫人屋檐下头去了。
刚好天色渐黑,她藏在窗框边上也不怕被人发现。
依依站定,小心往里头扫了一眼,只见自己祖母靠在床上正喝药,玖荷抿着嘴一脸的愁苦,忽然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吓了一跳。
“老夫人,我想去京城打探消息!”
依依只觉得自己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哼!这个贱婢,说什么父亲对她有再造之恩,说到底还是奔着国公府那通天的富贵去了!
不过这样正和她意!
依依小心吸了两口气,忽又听见角门好像是响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