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珊珊觉得挺恶心的。罗比比很好,梁朔也很好,惟独罗小云,空有副好皮囊。当年梁朔出来后,顶着家庭压力和登报断绝关系的可能,硬要和罗小云在一起,和爸妈大吵一架,一件行李没收,甩了门就走。那之后,每年年后几天假里,随性地回来一天,都只是坐一坐。梁鸿骏一开始还摔杯子扔花瓶地让他滚,他真滚了,隔年再来,二老就恨不得他多待一会儿,他一点情面不留,还是饭都不吃就走了。
都是罗小云的错。
一想到这个,梁珊珊一路上就再没说过话。
到家发现没带钥匙。罗小云提着才买的菜,让罗比比敲门。门铃按了半分钟,没人应。罗小云眉头一皱,提声喊道:“梁朔,开门!”
“哥别是出去了吧?”梁珊珊向罗比比问。
罗比比这会儿偷瞄梁珊珊,悄悄向她摇头,继续有节奏地按门铃。
“梁朔,快开门!”
“自己开啊!”终于吱了声,还特别不耐烦。
“没带钥匙!”罗小云表情一点变化没有。
空气突然沉静下来。门依旧没动静。门铃像三角铃,罗比比极有耐性地一下下按着,仿佛在练习打拍子。
“哥在忙什么吗?”
没人回答她。
过了有两分钟,门开了。“比比,按两下就行了啊!我一个章节看完知道来开。”梁朔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睡衣也不成套,他本来身材高大,堵在门口,背光的y-in影里,却给人东一块西一块的邋遢感。看了梁珊珊一眼,招呼也没打就转身走了。
沙发上还有塌陷的印子,分明是刚从上面下来,迅速又倒进去。旁边有本倒扣的书。可沙发离门就几米远。
“都快饿死了。”他含糊地埋怨着,手抓抓头发,更乱了。
和梁珊珊心中的梁朔判若两人,这是被罗小云调包了吗!
“饿就先买点菜回来啊。我路上还得去买菜,更耽误时间。”
“不会买,不去。”又旁若无人地把书拿起来了。
“佣人呢?”梁珊珊问。
这是她第一次来梁朔新搬的家。近郊的小洋房,梁朔自己挣钱买的。进门前有个半大花园,小池子里五六条锦鲤游来游去,假山上趴了只绿毛龟。院子里种了牡丹、芍药一类常见的花,也有她不认识的,密密麻麻堆满了。边上放几株盆景,这是当时梁朔唯一从家带走的东西,枝条舒展,看上去照料得相当j-i,ng致。两米宽的廊道上方结满紫藤花,一层层垂下来,还真挂了两个鸟笼,一只画眉,一只八哥。这会儿正值盛夏,花开了,落了一地的白的紫的花瓣,香气袭人,鸟也叽叽喳喳叫。光这些东西打理起来就不容易,没佣人梁珊珊不知道怎么弄。
回答她的还是罗比比。“梁叔不喜欢。”向梁珊珊递来个深紫色的杯子,“师姐请喝水。爸做饭要一阵,你和梁叔聊,我先去摸两把琴。”说完就回房了。
她一个人被撂在沙发上,梁朔根本不理她。她是真有话要说,拿工作、生活之类的话来起头,人连“嗯”都懒得“嗯”一下。到后来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很挫败。
梁朔以前还是很疼她的。还是罗小云的错吧。毕竟她以前扇过他耳光打过他。他会在梁朔面前说她坏话。
可现在也没觉得梁朔和罗小云感情有多好。这三个人很奇怪。厨房传来当当当的切菜声,偶尔听见梁朔“哗”一声翻书。比比那边应该是装了隔音墙,不太听得见。彼此完全没交流吗?
梁朔喜欢上谁,应该会很爱粘着。在她看来,现在两人态度都不冷不淡,甚至还有点不耐烦,真感觉不到爱情。
想到这里,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哥……爸妈还挺想你的。”
梁朔没反应。
“爸明年要退休了。他让我来找你,说你要还想做那件事,他愿意最后使把劲,全力帮你。”
“只要你回去,他能做到的——”
“你还练琴吗?”梁朔终于放下书。
梁珊珊愣了下。“练……但是没以前多。”虽然这话题她一点不喜欢,可至少能让梁朔开口。
“不想当别林克了?”
这话一出,梁珊珊差点哭出来,下唇都咬乌了。等开口时,有点戚戚然,又有点坦然。“我毕业时是那么想的。后来比比成了我的学生。越多了解他,就越觉得不可能。”
“哦?”
“就以前罗小云讽刺我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说我想得太杂,不适合搞艺术。看到比比,我才明白,性格、情感能力,都是天分。我没有……”她攒着裙子,以往刚强的形象荡然无存,“二十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她说出这句话,难过归难过,同时却松了口气。
梁朔看着她,也没安慰她。反而拿起书又开始读起来。
“哥,你那次失败,不会受不了吗?”那时候梁朔像失了魂魄,后来刚归位,人就被罗小云带走了。他不说,梁珊珊就不太清楚他的整个心态转变。
梁朔从书本后面露出一双诧异的,少见多怪的眼睛:“有罗小云啊。”
“你是在感激他当时陪你度过?”梁朔没说话,梁珊珊以为是了,她猛地一抬头,“爸说可以继续的。只要你住回去,为国家也好,为自己也好,你以前心心念念的改革,都可以实现。现在时机到了,只要你愿意,去哪个党都可以。爸连路都想好了,说现在势头最好是民选党,毕竟是普通人选出来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