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生物本能,我就是呆呆地扬起脖子。
“踵落”!
一股浓到崩解的意识的呛意,就这么沿着踵落的轨迹,压过鼻梁、坠至嘴唇直达下巴。来不及痛,我只觉得好呛好酸,眼前一阵霹雳的黑。
建伟此腿得手,开心得想再补踢一脚时,我举起没有力道的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建伟,装作气势爆发的假象。建伟犹豫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
时间到,义智宣布比赛结果,大家疯狂鼓掌,结果当然由大占优势的建伟获得格斗的胜利。
我痛苦退场时,鼻子里嘴巴里都是咸咸的鲜血,嘴唇从里面被牙齿撞伤,难以愈合的伤口后来足足让我喝了好几个礼拜的广东粥。
建伟接受大家的欢呼,我则心满意足地含着染血的卫生纸,在角落休息。
够了,真的好满足。
到了大学还可以在不会被记过的情况下痛快地对殴——而且还是跟这么厉害的角色互拼,真是够痛快!即使输了还是不减我的硬汉本色啊!
第二场与第三场的打架比赛,便在义智的帮助下顺利结束。
我那两位是有都拿下了胜利,建汉甚至用柔道打赢了国术社大三学长的弹腿,果然义气还是王道。然而大家都觉得我与建伟的对决最好看,毕竟那是唯一一场拳拳到肉,双方都有“飙血”的比赛。
我真是,骄傲透顶了!
比赛结束后,我兴高采烈邀建伟与室友一同到清大夜市吃宵夜,算是庆功。
我嘴巴里都快痛死了,勉强与大家吃着冰豆花。而建伟不住地跟我道歉,并告诉我还好没有在第三回合试图抓住他的脚,不然他打算在被我抓住脚踝的瞬间飞身旋转,腾空,用另一只脚轰扫我的脸。
“我每天都在寝室对着沙袋练习大回旋踢,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建伟一脸心向往之,十分可惜似的。
“靠!我们是同学耶!你竟然要用回旋踢这种大绝招扫我的脸!”我忿忿大呼,随即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回到宿舍后,我买了一包冰块冷敷我肿胀的嘴,心中只有越来越高兴的份。对我来说,比赛结束只是个开始,真正开心的时间还在后头。
幸运,在络上看见沈佳仪的帐号。
“嘻嘻,有空吗?”我敲着键盘。
“嗯啊,报告快赶完了。你怎么还不睡?”她慢慢敲道。
“怎么睡得着?我打电话给你,跟你说一件很厉害的事。”
“好啊。”
怀抱着炫耀男子气魄的心情,我打了一通电话给沈佳仪。
尽管嘴巴很痛,但我兴高采烈地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沈佳仪,巨细靡遗,不想错漏任一个环节,每个互殴的招式都尽可能形容清楚。
沈佳仪几乎以一种静默的态度在听着,我想她没有到现场亲眼目睹一切,或许很难感受我在场上的表现有多勇敢,于是我不断不断地强调。
“真的!超恐怖的!我第二回被正面踹中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超痛!我痛得快要吐了,还好我假装要出拳建伟才后退,不然我一定被踢到跪下。”我手舞足蹈。
沈佳仪还是沉默。
“其实每回合只有一分钟,可是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累一百倍,想当初我还想定九回合咧,哈哈,如果那样订的话,我现在大概连话筒都拿不好了——”
沈佳仪还是沉默。
“你知道什么是立技吗?就是站着打的格斗技,有人说现在最强的立技就是泰拳,我今天多多少少领教了,靠,果然够恐怖,我一靠进建伟打他,他的脚不够距离踢我,就用膝盖撞过来!我超怕我的肋骨就这样断掉——”
沈佳仪还是沉默。
“虽然建伟的脚很恐怖,像鞭子一样,但说起挨打,谁比较强还真难猜吧?我的拳头可是很硬的,只要他的脸再中我一拳,百分百就趴在地上啦!”
沈佳仪还是沉默,真是要命。
“你知道踵落吗?幻之绝技踵落耶!我打架打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级的动作,靠,建伟的脚高高抬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踵落了,但我还是很笨地把头抬起来,就这样——唰!碰碰碰碰,我的鼻子、人中、嘴巴、下巴,全都挂彩!”我越说越兴奋。
沈佳仪不再沉默。
“柯景腾,你到底在想什么?”她开口,声音充满了我不曾感受的情绪。
“——什么意思?”
“你办这什么奇怪的比赛?这种比赛有什么意义吗?”沈佳仪很生气。
“很有意义啊,自由格斗赛耶!你不觉得超炫的吗?两个男人之间——”我张口结舌,事情好像不太妙。
“不就是打架?柯景腾,你专程办一个把自己搞受伤,这样的比赛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炫,你怎么会这么幼稚?”沈佳仪越说越生气,连声音都听起来像个老师。
“幼稚?”我难以接受。
“就是幼稚!很幼稚!你告诉我,这种奇怪的比赛除了把你自己跟别人都弄受伤以外,到底还让你学到什么?”沈佳仪质疑。
“哪需要学?不见得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学到什么吧?”我的心被扯着,撕着。
“至少你学到办这样的比赛会受伤,而这种伤是一点也不必要的!幼稚,你真的很幼稚!你身上的伤我只能说是活该!”沈佳仪完全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