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啦!”许梓瑶毫无宫廷王女仪态的拍手跳起来,“我这就去告诉……”
一语未尽,却又猛地顿住,有些怯怯的朝柏氿偷偷看了一眼。
柏氿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淡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许梓瑶连忙摆手,“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夜姐姐,我们明天晚上戌时在集市见呐。”
柏氿点点头,微笑着目送这位跳脱的王女远去。
片刻之后,她转头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柳枝,一声轻叹。
日升而落,月出又隐,便是一日。
暮色降临,柏氿前脚才出了郡主府,便有下人向殷瑢禀报。
“主子,夫人她……”
“逛集市去了。”
下人低下头,“是。”
“咔嚓”一声脆裂的响,响在空荡沉闷的书房里,下人不由缩了缩,犹疑片刻,又壮着胆子问:“主子,夫人才离开不久,您可要……”追出去?
殷瑢搁下手里被他捏断的毛笔,沉沉道:“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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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时的集市,果然如许梓瑶所说的那般,热闹得很。
来来往往皆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浓情蜜意,煞是甜腻。街道两旁高高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一路延伸到夜的尽头,巧妙还原了那传说里所描绘的——盏盏精致的花灯漂浮在半空,一路照亮了书生的归途。
道路中有卖花灯的商贩不断吆喝,吆喝里又夹杂着表演杂耍的伎人的高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柏氿独自一人慢步在这太过热闹的街市,一身月白长袍映在暖色花灯之下,无端生出几分冷清。
那许梓瑶约她时,只说在集市里见,却也没定下个具体的地点。于是柏氿便在集市里闲闲逛着,漫无目的。仿佛是一介山野看客,偶尔路过红尘滚滚,淡笑着将这华艳旖旎的人世风景看在眼底,却不沾染一分一毫。
集市喧闹,柏氿负手走得很慢,漠然与说说笑笑的行人擦肩而过。
她路过卖力吆喝的商贩,路过表演杂技的伎人,路过拍手叫好的群众,缓步行到一处露天戏台。
戏台上,化着浓妆的伶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那一日,杀神世子殿下与许国新晋郡主一吻定终身的故事。
柏氿步履微顿,站在戏台下的人群之外,默默听了片刻。半晌,她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才迈出一步,她却一怔。
前方,有男子静静负手,站在几步之外,无声看着她。
相遇,是必然的偶然。
咿咿呀呀婉转的戏腔里,那人轻轻笑了笑,黑沉沉的眼眸顿时如太阳般华彩闪耀。
“好巧。”他道。
柏氿看着他略微消瘦下去的面容,牵了牵唇角,却没能装出几分“偶遇”的欣喜,沉默半晌,她淡淡应道:“嗯,好巧。”
好巧。
又不巧。
他是许国的战神三郎,她是新晋郡主,未来的泽国世子妃,虽是兄妹之名,按礼,仍当避嫌。
于是便只能精心安排这一出巧遇,只为见她一面。
他忐忑等待。
她如约而至。
隔了数日,终于再次相见。
相见,却是无言。
戏台上的故事似乎是演到了**,引得台下众人一片鼓掌叫好。
他与她站在这欢笑声前,默然良久。良久之后,许谦文犹豫着问道:“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好。”柏氿道。
……又是一阵长久沉默,忽有一个小女童朝她二人跑过来,扯了扯许谦文的衣角,仰头问道:“大哥哥,买花灯吗?我娘说,在花灯节买下花灯的哥哥姐姐们,是会被花灯神祝福的。”
女童仰着头,句句童音软糯天真。
许谦文含笑摸摸她的头顶,掏钱埋下一盏花灯。女童接了钱,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去,又扯了其他路人的衣角,问:“小姐姐,买花灯吗……?”
戏台上,伶人舞着水袖又吟唱起来。
许谦文提着手里粉色蝴蝶状的花灯,偏头看了眼戏台上相拥的伶人,眼前忽然闪过那一日她在大殿上,与他拥吻的模样。眸光微黯,他低声问道:“夜柏,我是不是……来迟了?”
他好不容易遇见她,她却已经与另一个人结下过仇怨,经历过生死,恩恩怨怨纠缠不休,再没有他涉足的余地。
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柏氿微叹,半晌,道:“许谦文,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遇到我,救了我,我很感激。”
许谦文闻言,心头便涌上一阵怅然——若是这份感激能够升华成别的情感,那该多好?
柏氿将他的失神看着眼底,继续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顿了顿,补充道:“以朋友的身份。”
于是许谦文那黯淡的眼底渐渐升起些微的光,这光芒蕴着一层润泽水意,像是晴空万里的天气里,忽然下了场又急又短的太阳雨。
他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天空中一轮清冷月牙,紧紧握住手里提灯的杆,忍着眼眶里密密麻麻的干涩,哈哈的笑了起来:“我这辈子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值了,值了!”
笑罢,他静下来,顿了片刻,再望向柏氿时,又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战神三郎。
他看向她的眼神深远而沉,掩下海面翻涌波涛——如果你希望我们只是朋友,那我便如你所愿,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永永远远,再不会露出任何让你为难的端倪。
街市通明,许谦文爽朗笑道:“这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