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难查,事实当头,要么不去碰,二十年过去,知道的人越来越少,没人提起,谁也不会去追究这么一段过往,毕竟这是大晋,谁也不会多管一个亡国了的地方。
或者再过个二十年,连王国公他们都过世了,那就更没人会提起来。
可偏偏就有人挑了这件事,往下查,当初跟着先帝御驾亲征过的人,留在南平的官员,还有一些士兵将领。
人数一多,说辞很难统一,单是王国公一个人能将这件事说清楚,加上刘大人他们也没什么问题,可连那些士兵将领也算的话,这么多人问下来,说辞可都不一样了,有人说放火的是那些南平官员,还有人说不知道谁放的火,自己着起来的,更有人说,这火不是他放的。
如此再在刑部由常大人审问,将那些不同说辞的再审了一遍,梳理出结果后呈递到宫中,如此来回忙了半个多月,最后才传召了王国公。
乾清宫里有些冷,虽说添了暖盆,但殿内空阔,地上的青石板又没有铺了毯子,站的久一些都会觉得有瑟冷感,更何况跪在地上。
王国公跪在那儿,手放在青石板上,冻的有些僵。
在他旁边跪着的是刘大人,再过去是张大人,后头跪着几个将士,有些眼熟,是当初留在南平的,官职不大,回来后又没有多少交往,知道的事情少,也被传召进宫了,再后面跪着的王国公更是不认得了,都是些士兵。
纪凛坐在那儿,看着底下跪着的这些人,先看向刘大人:“刘大人,你说当时你曾上前劝说谢岐等人,劝他们归顺大晋,却反被他们所伤,险些丢了性命,你可还记得你说了什么?”
刘大人跪着也觉得有些冷,他之前还被传去刑部问过话,如今皇上问的话和刑部尚书问的一样,说辞自然也一样,否则岂不是自己打了脸,于是他一面想着之前说的,谨慎道:“回皇上的话,臣是曾劝说谢大人他们归顺大晋,只要他们愿意,之前的事先皇也会既往不咎,先皇是惜才之人,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更何况南平公主身怀六甲,更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如此。”
刘大人说完后自己还好好寻思了一番,没有出什么错,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看了一旁王国公一眼,在刑部时他可什么都没招。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刘大人的视线王国公自然接受到了,到此刻为止,尽管心中是有担心,王国公还是没有把事情想的太严重,毕竟人都烧死了。
纪凛没有再问刘大人,而是看向跪在后头的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包围王宫时,你当时身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末将在南平王宫内,当时就在护在刘大人身旁。”
刘大人忍不住回头看,也莫怪他没认出来,这是当初驻守南平的士兵,回来之后驻守城门,升了两阶,如今人到中年,早没了昔日的模样。
“起冲突时,刘大人可有劝过他们?”
“回皇上的话,刘大人劝过他们。”
“劝了些什么。”
“刘大人劝他们老实放下武器投降,他们这样犯上作乱是大逆不道,上奏到阜阳城,先帝也不会饶了他们,现在若是归顺,也许还能留一条性命。”
将士的声音很洪亮,这番话在殿中回响起来后,刘大人的脸当下就绿了,他提起一口气要斥责,那将士又提了一句:“他还威胁那些人,若不投降,南平公主也会被先帝定罪,到那时候,她腹中的孩子也活不了。”
刘大人也顾不得他了,忙跪着反驳:“皇上,臣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拿皇嗣威胁他们!”
纪凛也没有一棍子打死,而是有问了几个士兵,这些有的年纪大了早早解甲归田,有些还在阜阳城里当差,因为过去也仅是去驻守了南平没有太大的功绩,如今也就比以前高了几阶而已,放到将士堆里也很不起眼,刘大人自然不会认得。
连着问了四个人,他们都是当时包围时在王国公和刘大人身旁的士兵,说辞有细微的差别,时间久了也不能完全记得,大致的意思都是一样的,说刘大人好言相劝,不如说他是威胁。
刘大人跪不住了,现在是四个,再多来一些人也是一样的,他自己说了什么能不清楚么。
殿内安静了下来,正当刘大人战战兢兢时,纪凛开口:“刘大人,他们所言可是属实?”
“回皇上的话,臣,臣……不记得了。”刘大人干脆是低下头去,“臣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
纪凛却很是能理解的替他接了话:“其实刘大人那样说也无妨,毕竟那些南平官员难劝服,好话说尽之后,威胁一二也未尝不可,要不然的话,他们更难听得进去。”
刘大人的头垂的更低了,他若还听不出另一层意思,那他这么多年的官也白当了,皇上是在说他不据实以报,这的确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威胁就威胁了,可他偏说没有,这边让那些个士兵抖出来。
最为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话,他完全是乱了头绪,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皇上的问话不会停,问的都是刑部尚书当初问过的问题,没给喘息和思考的机会,刘大人第一反应说出来的,和刑部回答的一致,毕竟是许多年前就归顺好的说辞,都刻在脑子里了。
但他每回答一句,皇上都要从后头那些人中挑人出来回答,大都是跟在他身旁的驻守士兵,令他头疼不已的是,他们说出来的都和自己的不一样。
问了有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