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他想过,若真两情相悦,或许该成全他们。
第五日,他想,这不是小恩的个性,若钟情于青岚,早开口向他坦承,小恩该知道,这点成人之美他还有,再说,从小到大,他几曾拒绝过弟弟的要求?
这是小恩阻拦婚事的另一种手段吗?用这种方式,报复于他?
他无意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若结果真是如此,那才真是无法挽回的死棋,三败俱伤。
……
一日,又一日,到最后,他已经什么都不敢去想。
他等着,等严知恩向他坦承,或等袁青岚。总该有谁,来给他个明白。
但是日复一日,婚期将至,他谁也没等到。
难道他们真打算就这么含糊着,将错就错?!
他思考过,小恩性子别扭,从这里不见得能问出个所以然来,青岚那头倒还好下手些。
他让人去邀袁青岚至观竹院一同用膳,其间,思忖着该如何启口。
就在上最后一道荷蒸青蟹时,袁青岚蓦地脸色一变,反胃地狂呕起来。
严君离看了看桌上那只青蟹,又瞥向她。「怎么了?」
他记得,她是吃蟹的,一同用膳过几回,应是不会错。
「我……」这一呕,她面色青白,头重脚轻,虚软得有些站不住。
他伸臂稳住她,回首吩咐侍婢。「去请大夫。」
「别……」袁青岚虚软的掌扯住他袖口,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去!」坚定一句,侍婢立即领命而去。
袁青岚闭眸,泪水自苍白脸容簌簌而落。
见状,他心下已有几分了悟。
◇◆◇
大夫来了又走。
严君离亲自送大夫出观竹院,温声请托。「有劳大夫了,今日之事,还请守口如瓶。」
「老夫晓得。全梧桐县皆知您与袁家小姐婚期就订在下月中旬,在这儿先祝您白首偕老,举案齐眉。」
严君离不置可否,送走大夫后,缓步回到品竹轩,静立房外许久,里头的人仍是呆坐着,芙颜如雪,无声落泪。
他轻叹。「你都没什么话要说吗?」
「我——」她一颤,无语。
「我问过你不止一回。你若心里有人,早该对我明说。如今婚期将届,你要我如何成全你?」
袁青岚瑟缩了下,紧抿着唇。
严君离见状,也不免动了气。「说话!你什么都不说,我怎知该如何处理?当初信誓旦旦,说无论生死,今生已是严家人的是你,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
他不是不痛,欺骗、背叛,他没一样少受了,她还能哭,那他的难堪屈辱又该向谁哭去?
「我……不是有意的……」袁青岚开了口,轻轻的,嗓音微哑。「我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回头过,没有发现我悄悄追随的目光……我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真的,我没奢望过什么的,我以为我可以认命。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回头、看见我了,抓住我来不及移开的目光……我要怎么办?突然之间,我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认命,我想——爱一回。」不顾一切,去爱这个刻印在心底许多年的男人。
「我无意使你难堪,只是——我控制不了自己。」那个男人,随便一个回眸,就能夺去她全部的呼吸、灵魂颤动,他是火,教她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那男人,是谁?」他希望她亲口对他说。
她浑身一颤,闭眼痛苦地摇头。
「我早晚会知道,你都有了身孕,总该退了亲,让他娶你过门。」
「不可能的——」严君离有得选择,她却没有。
这辈子,早被规定要嫁严君离,结不成这个亲,她毁了,袁家也会与她一同毁去,最终她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