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组长一双眼珠子忽然飘过视线来,没想到对上刘奕皱眉之下的双眼,赶紧收回去。刘奕即时知道,这人今天不时第一次将视线飘过来八卦自己,之前都像展览品一样任他看,忽然有眼神接触,吓了他一跳。刘奕没理,也没有干劲再继续赶工,只想早点下班回家。
上班等下班,每个小时数着过,期期艾艾,但是一天又一天,却是倏忽而至又一晃而过,浑然不觉。
“哎!刘奕!”秦朗抬起一只手,停在半空两秒,果断落下握住刘奕的肩膀。
刘奕愣了一下神,转动椅子回过头,双眼一片茫然:“你没问题吧?干吗叫我名字?”对于刘奕来说,她好像昨天才跟秦朗斗嘴来着,那家伙还“一郎一郎”地没规矩。
秦朗也是一愣,他都观察刘奕好几天了,从她重感冒那天起,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公事公办的简单对话,两人没有闲聊过,更不要说像从前那样插科打诨。他一直觉得最近的刘奕有点奇怪。或者可以说,很奇怪。“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咧!”一溜嘴,他就笑了起来。
刘奕横他一眼,不回应,只是问:“干吗?”
“听说谈判不是很顺利?对方手里莫名其妙有我们的报价和名单?”秦朗问。
刘奕一听就觉得心烦:“哪听来的?我们组长?”
秦朗点头,的确是。一般这种棘手的谈判组里都派刘奕作主力,也不过问她的策略与计划,但是这一次,刘奕迟迟没能获得进展,组长也急了,毕竟有问题还是做领导的扛,但是又不敢惹刘奕,只好求跟她交情不浅的秦朗出马。“哥们儿看不清你的章法,时间够久了,有些慌神。让我来问问。”他知道跟刘奕兜圈子是不成的,直来直往。
“让他自个儿来问!”刘奕没好气。看看手表,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她急着收拾桌面。
秦朗不答话,看着刘奕迅速地将桌面的文件锁的锁关的关各归各位又把手机什么的放进包里,在她拉上包链之前一伸手,把刘奕的手提包抢了过来,不曾想吃力一坠,险些将那出乎意料地重的包包摔在地上,“一起喝一杯?”话已经出口,秦朗皱一下眉,没有克制好奇心,“装了什么?这么重?”就要去拉刘奕的包链子。
就像本能一样,刘奕一把夺回自己的包包双手揽住,虽然有一点吃力,但是好歹是抱住了,恶狠狠地瞪着秦朗,极度戒备。
拉链已经拉开了一半,刘奕双手合力兜揽着包身,一时无暇去弥合。
“这是什么东西?”秦朗已经看见了,两个不同寻常又俗不可耐的银白色圆盖,就像两颗月亮,隐藏在刘奕怀里。
“你什么时候像大妈一样随身携带这种罐子?!”秦朗半是惊讶半是疑惑,但是不敢再造次探手去拿起来看,毕竟对象是刘奕,她是那种会翻脸翻得很彻底的主儿。
“跟你没关系!”刘奕拢好包口合上拉链背好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朗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倒又生了更多疑惑。
看着刘奕急切离开的背影,步履不稳的鞋跟“笃笃”乱响,那种慌乱,并没有淹没在她投身的下班人影中。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秦朗收起下颌,眯起眼睛。
☆、十一、消失
“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我也不奢望什么都得到。我只想沉浸在我知道自己喜欢的生活中,享受,体验,被包围。我不需要别人给我肯定的评价,也不需要为什么事情骄傲自豪,当我拥有的时候,我觉得是好的,我就会知道,我不会想要告诉谁。”
面对夏娃欲言又止的询问眼神,刘奕忽然淡淡地说。她停在电梯门口,在一波又一波急急往外的人潮身后一个角落里看着夏娃,微笑得有些凄然,但是那凄然之中,有一种期待被懂得的满足。
夏娃靠近她,冰凉的手轻轻托住刘奕手腕,那装了两罐蜜糖姜茶的包包顿时没了重量。
一阵凉意深入骨髓,刘奕冷得湿了眼眶。她看着夏娃,那张冷脸上温柔的五官一点变化也没有,精致好看,线条流畅。
刘奕想,夏娃并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夏娃只是轻轻地问。
刘奕心里有深深的怨怼,但是面对那精致冰冷的五官,却什么也不敢说……就算想说,又从何说起呢?“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说话也是轻轻的,轻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怕的一种冷。
夏娃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走么?”刘奕问。她看着夏娃,眼神复杂。
夏娃点点头。
“那你自己走吧。我上去加班。”
又一拨人从电梯里涌出来,刘奕迟疑了几秒,闪身进去,和零星几个还要上楼的人一道被关了起来消失掉。
夏娃看着,她知道刘奕要去哪一楼,她知道只要她跟着上去,轻轻拽一拽刘奕,在她消失的时间里积聚了很多伤心疑虑的刘奕就会软下来,跟她走。
但她只是那么看着,知道着,却什么都没有做。
刘奕在公司玻璃门外,电梯口,站了很久,非常久,久得她的眼泪都不争气地要落下来了。要不是公司的接待前台头顶上那盏小红灯一直闪烁着,提醒她在办公室门外流泪是会有人看见的,公众的眼光是无处不在的,会被当成神经病或者生活的失败者被舆论定罪判刑的,她一定没有办法忍住。
今天早晨在公司班车上没有看见夏娃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