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隽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算是个比较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只是曾经坚定的科学信念已被发生在他身上无法解释的种种给敲的支离破碎了。
之前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却像个清醒的旁观者一路目睹了自己的身体从送医到下葬的全过程,他以为那是他牵挂儿子,执念太深,魂魄不愿散去的缘故。他还庆幸因这鬼神之力,才让他看到跪在他墓前恸哭的儿子的背影,那依旧单薄却已初显成年男子刚毅线条的背脊让他既安慰又心酸。。。他的儿子,撑过了这次,会成长为真正的男人吧。。。
可现在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灵异事件么?身已火化成灰,魂魄了却牵挂后也该四散了吧,为何又会重生,还成了一个女人?!
听那自称是他母亲的中年女子说,这身体是大病初愈的,莫非这身体的原主其实已经死在那场病中?难道也同他一样有些什么未了的心愿么?可这,可这关他何事!
不说别的,单单让他一个活了四十多年的大男人去接受一具全然陌生的女人的身体,这刺激也忑太大了些,黄隽自问没有这种心理承受能力,且这原主听起来像是有家室的,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儿哪里又是他一个陌生的灵魂所能应付的。。。
黄隽纠结来纠结去也想不明白这诡异的重生究竟是从天而降的大奖还是万劫不复的深坑,他在那儿犹自琢磨着,不想这变幻不定的脸色却把刚进内室的春溪给吓了个半死。
春溪来之前被邢管家特意吩咐过,说小姐虽醒来了,脑子还有些不清楚,让她在旁多留点神,要小心伺候着,她听了却有些不以为意,自家小姐一向很有风范,言语虽不多,世家长女的气度那可是好的。。。
小姐成亲之前都是她在近身伺候,那时不知有多少府里的小厮红着脸有事儿没事儿的来跟她搭讪,嘴上与她说着话,一个个的那眼只不停的瞟着小姐的身影,就连小姐出个门,都有些不知羞的公子们打发人来递个绢扇香帕什么的,小姐从不曾理会,全叫她退给人家,春溪为此还叹了好几回,但对自家小姐的敬仰和崇拜又上了个层次。
如今下人们都在暗传大小姐脑子不好了,说是人虽给救了回来,却有些痴傻了,先前那些羡慕过吕家公子以小户之身嫁做小姐正夫的,现下一个个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春溪听着这帮子人在主子背后乱嚼舌头,只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们的嘴,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家小姐天神一般的人物会成了个傻子。。。
可当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眼见着小姐那一向无甚情绪的脸上忽青忽白的,春溪心里一阵的惴惴,莫非小姐真的。。。她不敢往下想了。。。又见小姐只穿着里衣半靠在床头,那床薄薄的丝绢被松垮垮的垂落到了腰际。。。这时节虽已入夏,早晚却有些凉,小姐的病刚好,莫要再染了风寒。。。春溪咬了咬唇,轻轻走到床边,小声说道:‘大小姐,您多盖些吧,别着了凉。。。’
黄隽正暗自恼恨这诡异的际遇,突的听见耳边有个轻轻颤颤的声音响起,他一时受惊,猛然坐起身来,这本是人的下意识行为,可看在春溪眼里,那就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想。。。她家小姐何尝有过如此失态的举动啊。。。春溪顿时膝下一软,直扑到小姐腿上痛哭了起来。
听着那哭声悲切,还隐隐有愈演愈烈的架势,黄隽不由的火大。自他莫名其妙的醒来,莫名其妙的成了个女人,这一个两个的都在他面前哭个不停,那他自己呢,他又该上哪儿哭去。。。他心中烦闷,便不耐的说道:‘别再哭了!’那声儿也比平时略高了些。
见伏在他腿上的人似是抖了一下,黄隽有些尴尬,他本是个待人平和的,往日里温言细语惯了,极少高声说话,刚刚情绪失控,就有些失了风度,他只好掩饰的咳了一声,用手推推那人,又轻轻劝道:‘你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