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起来,已不见了陆长安的人影,程亦风昨夜睡得很不踏实,陆长安的手臂宛如钢筋铁链一样圈着他腰肢,连翻身都不易。
更何况心里头又总是七上八下的,唯恐这位军长一时起了兴致,再做出些什么不文之事来。
这样到了入睡的时候,估着怎么也到了后半夜,程亦风起来之后洗了把脸,仍是觉得头脑有些困倦,正欲换上衣裳的时候,老徐过来敲门,说是送了衣裳过来。
程亦风开门之后,见他手中捧着一个包装美的纸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老徐道:“是军长吩咐送过来的,一会儿要过去白小姐的府邸,军长说让先生换上这一套衣服,并说那条……那条领巾若是系不好,便先不必系了。”
程亦风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老徐口中的“领巾”多半说的是洋人配西服穿的领带,不禁微微一哂,也没再说些什么,接过了盒子道了声谢,回屋之后拆了盒子,里头果然是一套西式常服,衬衣和坎肩都是配套搭着的,还有条细窄的缎面领带,整整齐齐的放在盒中。
他对西洋文化虽谈不上甚熟此道,却也多有涉猎,这西服先前家中也有几套,自然晓得穿法,程亦风对着镜子打好了领带,突然发起了怔。
镜子里头的青年,清俊儒雅,衣冠整洁,只是他打扮成这样一副好青年的模样,却是为了要陪伴陆长安左右的,落在旁人眼中,还不知要如何对他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堂堂程家的少爷,今日竟也沦为这个地步了,想一想,着实荒诞可笑的紧。
程亦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换了皮鞋,便下了楼去。
陆长安不似以往在车里等着,一进厅里便瞧见他坐在沙发中,翘着二郎腿举着份报纸在看,听见程亦风过来的步子声,便撂了报纸抬眸打量着他,笑道:“哟,你这领带系的,很是周正呢。”说着便站起身来,拿起桌旁的一条领带来,道,“劳你的驾,替我也系一下吧。”
程亦风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军长还是喊个听差来的好,我手笨,替自个儿系还成,替别人只怕系不好。”
“你都还没系呢,怎么就知道系不好了?试试看又何妨,他们才是手笨脚,哪儿比的了你呢?”陆长安不由分说的将领带塞进了程亦风手中,笑盈盈的瞧着他。
程亦风微蹙了眉头,扫了眼四下,只见众人都恍若未觉的低着头,段宏在外头张罗着,程亦风唯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拿起领带绕过陆长安的脖子,替他系了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陆长安微微躬下|身子,鼻息轻轻的拂在程亦风的脸上,偏又避无可避,程亦风不自在极了,飞快的替他打好了领带,又朝后退了两步,道:“好了,请军长照照镜子吧。”
陆长安笑着抬手扶了扶领结,道:“不必照了,你替我打的,还能有错儿么?恩,你穿着一身白西服很好看,正配我今儿个这身黑色的。”
程亦风心道,颜色款式什么的,还不都是你自己做了主送过来的。
又要独断专行的称霸道,还要装出一副民主平等的模样来。
好坏全让他做尽了,真是好没意思。
程亦风心里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偏过头去瞧着外头院子里的景致,陆长安倒也不开口去扰他,二人便如此静默而立,约莫又过了几分钟的光景,段宏才从外头进来,说东西已经备好,车子也停在外头了。
陆长安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去,极有风度的替程亦风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模样。程亦风见状也不好多言,坐进车内之后,陆长安便紧挨了过来。
两人坐在汽车里头,多半都是陆长安在说话,讲些平日的趣事儿轶闻,程亦风淡然以对,谈到有兴趣之处便回应一二,陆长安耐很佳,言谈笑意之间都显得极有涵养风度,全然看不出昨晚的恶劣模样。
相比之下,倒是程亦风这一张冷淡的面孔,显得十分生硬。
待车子停到了白宅门口之时,已有众多宾客到了,男男女女,衣容鲜妍。白玲珑一身水红色旗袍,搭着一件美别致的缎面儿披肩,见陆长安的车子到了,笑意盈然的走上前来,十分亲热的扶上陆长安的手臂,光亮耀眼的翡翠镯子衬得那一双小臂越发莹白,脖子上还带着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明艳极了。
“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今儿个又要白等上一场呢,瞧瞧,这许多的人可都赶在了你的前头,你若不拿出些稀罕物事来赔罪,我可是要恼的。”
陆长安待这位表妹一贯宽纵,闻言也只是笑道:“还说呢,你也没知会我个准点儿,我哪里知道该多会儿过来呢?”说罢便命段宏捧了个盒子过来,递给白玲珑道,“你今日得的好东西必定不少,我这份儿也不值什么,只给你随意玩玩儿罢了。”
白玲珑笑盈盈的接过了盒子,道:“这话我可不信,让我瞧瞧是个什么。”
盒子外头绑了亚青色的缎带,拆开之后里头又是天鹅绒的内里,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玻璃瓶子,形状颜色十分夺目抢眼,白玲珑惊喜的“呀”了一声,看着瓶子上的法文道:“是香水,你这阵子也没去过法兰西,打哪儿来的这东西。”
陆长安笑道:“不出国,难不成就弄不来东西了?你好生收着,这玻璃脆的很,你又一贯毛手毛脚,别碰翻了弄得满室留香。”
白玲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