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城下有人喊门!”
“是四公子和五公子!”
“阿苏德?阿六敦?”慕容皝紧皱的眉头稍稍一松,很是意外。
自封抽叛乱,整个辽东郡便脱离了慕容掌控,恰时正在辽东的四子慕容恪和五子慕容霸连同昌黎郡王司马白等一众亲贵子弟,便也失陷在了辽东。
继而高句丽趁火打劫,平郭危在旦夕,诸军皆丧!
若说那些纨绔子弟能在战乱中保全自己,怕是无人能信的。
慕容皝也不奢求还能见到儿子,只求儿子能有些骨气,别降了贼就行。如今阿苏德和阿六敦忽然出现在城下喊门,他欣慰之余,心头却也掠过一层阴影,这俩儿子,是如何于敌乱中活命的?还能一路逃回棘城?他俩在此时此刻归来,不会另有文章吧?!
“竟是四弟!阿苏德还活着!”慕容隽没有他父亲那些心思,忍不住一阵欢呼,拔腿便朝城下奔去,却被慕容皝一声喝阻拦下了。
“站住!身为世子,如此轻佻成何体统?”
慕容隽一怔,一头雾水的望着父亲:“可是阿苏德......”
“无我军令,何人胆敢擅开城门!”慕容皝一脸寒霜,“放吊篮,裴参,慕舆将军,烦你二位去接一下。”
见慕容皝这番神情和安排,裴开和慕舆根知道这是让他二人先去探探口风的,主公在担忧二子是降了贼来劝降的,若是这二子敢说出动摇军心的言语,怕是也不用引来见主公了!
同时,他们也急于从阿苏德和阿六敦口中了解辽东形势,裴开起身,面色冷峻,冲那笑声处大喝道,“非灭了高贼国嗣!”
又有人一边笑,一边问道:“你们既解了平郭之围,又挥兵榆林川,破了龙腾左司五千具装甲骑,然后你们就把龙腾左司、乞活军和神武靖平一路撵到棘城之下?!”
“不然呢!尔等不信么?!”阿苏德和阿六敦同时暴怒道,慕容男儿马革裹尸无所谓,却绝受不了这种侮辱。
“放肆!”慕容皝一声喝骂,“混账至极,逆子得了失心疯么!”
“阿爹!”
“我与阿六敦指天为誓,断不敢有一句虚言!”
“大将军,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裴开咳了咳,又沉声说道,“属下倒觉得,越是匪夷所思,却反而不会是假的,试问哪个失心疯会编出这等笑谈,来骗与别人听?!况以四公子和五公子性情,诸位,他二人可是放浪妄言之辈?”
裴开此言一出,四周又是嘘声一片,的确让人无话反驳,便听裴开又说道:“大将军,天色渐明,雨也渐小,不妨暂备一支精锐,择机而出,羯赵果真要退兵的话,该是不会计较咱们把区区千把人接回城的!”
“岂能等到天明!来不及的!那是十万大军,俺们三千弟兄怎么扛到天明!”阿六敦跳脚急道,“大参,裴山也在城外啊,你竟能等的来!”
“阿六敦!”阿苏德一把扯住弟弟,他分明看见裴开已经咬破的嘴角,深深的冲裴开一揖,“慕容恪多谢大参!”
裴开何止咬碎了牙龈,咬破了嘴角,他握拳的指甲早掐进了掌心,但也只能强忍焦急,他知道这是自己所能做的极限了,他太了解慕容皝了,不管慕容恪所言真伪,这个慕容之主在亲眼看清形势之前,绝不会为了任何人冒险出兵!
果然,慕容皝转身面向城外,淡淡丢下一句话:“着铁锻子待令吧!”
裴开同样盯着城外,心里一股遏制不住的狂热仿佛要冲破身体,倘若真如慕容恪所言,司马白,一颗璀璨将星即将一鸣惊人!这是天下名将之资,这是匡扶社稷之材!大晋中兴有望!
他心里不断祈佑,大晋列祖列宗,睁开眼吧,护佑这千年难遇的天纵英才,让他撑到天亮!
初夏的雨,来的急,也去的快,待到天际发白,雨也终于停住了。
便同清洗了天地一般,雨后的黎明格外清爽,随着启明星的晨曦刺破黑夜,城外战场终于缓缓呈现出来,无人不是目瞪口呆!
整个羯赵大军如同满地的蚂蚁,完全散乱成一团,行不成行,伍不成伍,不似退,不似进,却像极了自相残杀!
“看那里!”
有人眼尖,狠狠指向远处一个土坡,那里竖着一面紫缨大纛,
“轰”的一声焦雷落下,
仿佛要映衬那声焦雷的威力,那面大纛,应声而倒!
羯赵中军大纛,在十万人瞩目之下,被人一刀砍断!
而那挥刀之人,只见他一身犀甲赤红如血,斩旗之刀耀映着晨曦,刀光璀璨,在黎明中是如此夺目!
那人,正是司马白!
“阿苏德,”慕容皝颤抖道,“出兵!”
注:赵军蚁附攻城,旋月不克,遂引退而走。恪以甲骑两千,晨起击之,赵军大惧,诸部弃甲溃逃,追百里,斩首三万,缴获如山,诸侯震动,皆叹慕容千里驹。~晋书慕容恪
盖以所论,彼时武烈亦在棘城,何以功成慕容恪?余甚不解!——唐?房玄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