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镇魔司的人。”
裴楚从远处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黑甲武将身上。
对方双手握着大枪,气机内敛,却有着一种暴雨前的宁静之感,似乎在酝酿着雷霆一击。
那大枪的嗡嗡鸣颤之音,似还夹带着低低的龙吟虎啸。
整个人的气机和杀意,不比裴楚所见过的禁妖司之人那般肆意张扬,但却有一种百无禁忌的杀意。
“若说禁妖司如锦衣卫东西厂,是监察天下的特殊机构,这镇魔司所展露出来,就在钱家货栈不远的戚老三望着裴楚消失,还有那龙骧郡郡城里的黑甲校尉离开,良久,两人才回过神来。
屠鸟儿坐在一块湿漉漉的破木板上,望着货栈内被他撬开的一箱箱货物,忽而转身望向身边的同伴,笑着问道:“老三,你我今日这番际遇,可算离奇?”
“你个贼厮鸟差点被那那水怪吞了,可不离奇。”戚老三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声,只是心中的惊惧,不比屠鸟儿小上半分。
码头纤夫力工,迎来送往,听过怪异事不少,但大周承平这一百年,普通人所听闻的志怪之事,多只当逸闻笑笑而已。
尤其是在中州之地,不比其他各州偏远蛮荒,许多人甚至连鬼神妖魔之事,不信的也有之。
若非禁妖、镇魔二司名声在外,往来又多听有道法高人,不然一些事当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过今日之后,不说其他处,至少龙骧郡至少是有得热闹了,不说那怪鲵比之艨艟巨舰还要巨大,就是码头上空方才的那一道水龙卷,浩瀚冲入天际,这等奇观,不知多少人一生都未能得见。
“唉,说起来,能经历这么一会,这辈子也算值当了。”
屠鸟儿软绵绵地摊在杂乱的货栈木板上,货栈上空的棚顶早被掀翻不知去了哪里,此刻仰躺在地上,反而能见着天高云淡,这等心境,若在寻常讨生活时,基本不会有半分的闲情,可今日死里逃生,回想起方才所见,心头却油然生出了一些平日里不曾有过的体验。
戚老三也在屠鸟儿身边坐下,口中不时喘着粗气,“只感觉以前大半辈子白活了一般。”
他自小听了许多豪侠故事,道人降妖伏魔,如此种种,可年岁渐长,多少意气都消磨在了每日的艰辛里,这些时日失了生计之后,在不远处的钱家管事冲了过去。
两个颇为健壮的家丁正拦在他的身前,可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被屠鸟儿撞开,那根断裂尖头的目光噗呲一声,狠狠刺入到了谩骂的管事胸腹里。
旁边的那些个家丁仆役,望着飙溅而出的鲜血,还有那钱家管事口中“嗬嗬”发出的出气声,一时都呆住了。
屠鸟儿这时却是异常的冷静,猛然将手中的那截尖头短棍拔了出来,朝着码头不远处围过来的人群高声呼喊了起来:“大家方才都看到了,钱家商号贩卖水怪子嗣,引得水怪来码头,如今更想还我兄弟俩性命!”
“对,就是钱家引来的祸患。”
“我等方才都看到了!”
“那钱家货栈里藏着水怪的子嗣,所以那水怪才会掀起巨浪……”
“走走走,砸了钱家的铺子去!”
人群里,不少识得屠鸟儿和戚老三的纤夫力工,纷纷出声叫嚷了起来。
又有一个力工从人群里鱼跃而出,将那些厮打的家丁仆役赶了出去,“戚三哥救过我性命,你们这些腌臜的泼才,想动三哥,先打死老子。”
沸嚷和嘈杂之声骤然响起。
被方才那番巨浪,水龙卷和镇魔司先后登场,震惊的诸多码头上讨生活的人,一个个到了这时,都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