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前方折了一个来回的山道,裴楚每走一段路,就会顿足下来细细聆听,看看能不能听到那条山涧小溪的水流声。
一路走一路赶,刚才感觉不算太远的路程,这次再走起来,就好似没了个尽头一样。
兜兜转转折腾了好一段时间,在穿过了一段密林之后,他总算回到了之前的那条山涧小溪。
环顾四周,溪水依旧潺潺流淌,不远处的那座独木桥上,却不知何时多了几只白鹭。
裴楚喘着粗气走到溪水旁,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接着双手鞠了几捧清澈的溪水,拍打在脸上。清凉的溪水刺激下,他有些萎靡的精神稍稍振作了起来。
在溪边一块石头上坐下,裴楚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转而从布包里翻出了一张烙饼,撕开两半,囫囵地塞进嘴里。
这一天来回折腾,他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现在腹中早已饥饿难当,虽然内心依旧焦躁,可这时候腿脚也不免有些发酸。
吃完了一张烙饼补,裴楚又喝了几口山泉,又休息了一阵,等体力恢复了些,才再次站起身。
抬眼望去,远山近处,绽绽的霞光染了半边山林,斜阳西垂,厌厌地落下山腰。
“到了这时候,也别想着回头了,找到人才是正理。”裴楚抹了把嘴边水渍,顺着山涧旁的小路继续前行。
他这会已经懒得再去想那么多,从学了无字书上的“刺肉不痛法”到方才的黄鼠狼讨封,心中约莫有了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也不想着逃避。
再往前走,渐渐的他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的杂草树木要更加浓密一些,山路也越来越窄,显然平日里并不像其他几条山道那般常有人往来行走。
裴楚每走一段就在路边的一些醒目的树干处,用柴刀劈砍出一些标识,前面遇了鬼打墙后,他这会就留了个心思。
又走了一段时间,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渐渐昏沉了起来。
裴楚心中越发着急起来,耳边“咕咕”的夜鸮的叫声不时响起,搅扰得人心中忐忑之外又多了几分寒意。
“咦,那里好像有个房子?!”
又穿过了一段狭窄的山路,裴楚透过密林间隙,隐约就看到了前面的一处岩壁下,好像搭着一座茅草屋。
等他再走近些,才发现这茅草屋是搭在岩壁下面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台,大概有百多平米,石台里侧是一个山洞,草棚搭在洞口遮风挡雨,棚子下干柴和灶台厨具,灶台刚熄,隐隐还有烟气,看样子像是有人住在这里。
“姑婆,我吃饱了,你怎么不吃啊?”
“姑婆不爱吃糙米,姑婆爱吃肉。”
“布也爱吃肉,姑婆姑婆,你怎么住在这洞里呀?”
正在这时,上方的山洞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这……这是陈布的声音。”
裴楚精神一震,虽然没见到人,但山间幽静,声音传得远,他听得真切,就是姐弟里的弟弟。
这时,就听到山洞里一个干涩的老妇人说话声,“姑婆最近正找人建新房子,没地方住,就暂时住在这里。姑婆也没想到你们姐弟俩回来,倒是让你们跟着受委屈了。”
“看样子还是刚吃过饭,莫非这老妪真是他们姑婆?”
裴楚绷紧的神经稍稍舒缓了几分,心中又有了一些疑惑,他知道姐弟俩的姑婆是个孀居的老妪,若说建新屋没地方居住,跑到这山林里,话是能说得过去,可未免也离得太远了。
特别是这边离员里村还有好一段路,裴楚再度想起那讨封的黄鼠狼指了路,又说切莫来这北面山林,他拿捏不准话中真假,但那种怪异感却是萦绕不去。
“先把他们姐弟俩叫出来再说。”
虽然两姐弟听着声音还好,但裴楚还是放心不下,准备将两姐弟叫出来问个清楚。
不过他没有贸然出声,心中有了警惕,准备还是走近一些,万一陈家姐弟的这个姑婆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看了看面前山壁下的石台,一侧矮一些像是方便通行,他这边则差不多有大半个人高,他也懒得绕路,双手抓着岩石,手脚并用就爬了上去。
人刚爬上去,手一摸就碰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件。
裴楚拿在手里,借着林间的微光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圆滚滚的却是一颗人的头骨,接着再一看,就见灶台边的一块树桩后面,横七竖八地堆着许多骸骨和骷髅头。
裴楚强忍着没叫出声,这一刻他才完全确定了心中的判断,又听山洞里传出来声音。
“好了,天晚了,你们姐弟走了好远的路,歇息吧。”
“姑婆,姊姊今天好安静啊,都不太说话。”
“你姊姊累了,乖孩儿,你和你姊姊谁胖一些啊,夜间天寒,姑婆年纪大了晚上怕冷,姑婆要个人暖心窝。”
“姑婆,我比姊姊胖。”
“爹娘偏爱弟弟,好吃的都给了弟弟。”这是陈素的抱怨声。
“好好好,那怪孩儿和姑婆睡一头,你姊姊睡另一头……”
裴楚听到这里的时候,双目圆睁,死死咬着嘴唇,他的内心已经了有了诸多不好的联想。
“姑婆,你腿上怎么有好多毛啊?”陈素的声音又响起。
“夜间天寒,姑婆穿着羊毛衣裤。”老妪的声音继续传出,“不要说话,该睡觉了。”
“可是姑婆,我还不想睡。”山洞里安静一阵,忽地陈布的声音响起,却似小孩生分,突然闹了起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