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熟悉的屋顶,枕着的是熟悉的花纹,身上盖着的除了熟悉的那床棉被,还有毛绒绒的狐裘。
弁袭君翕动着睫毛,忽然不敢偏头看了。
因为有人正坐在他的床边。
他熟悉那个人,超过熟悉他自己。
那个人说:“两万八千七百五十一步。”
无头无尾的一句,弁袭君却立刻就听懂了。他颤抖着阖上眼,一动也不敢再动。
那人叹了一口气,没有愤怒、没有无奈、只有平静到无声的悲伤蔓延开来:
“距离此处两万八千七百五十一步,冬青树……便是你为自己选择的埋骨地吗?”他摇摇头,缓缓地笑了笑,“下一次,也带上我吧……”
“不!”弁袭君闻言大惊,开口就要反驳,却被杜舞雩按住了肩膀,轻易堵住了后面所有的话语。
杜舞雩把他裹在暖洋洋的被子里,垂着眼笑了笑:“你别说话了,弁袭君。”
“……”
弁袭君愣愣地看着他。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舞雩。
曾经的祸风行眼中有一剑燎原的豪气,有兼济天下的理想,后来那种光芒熄灭了,却仍留下不甘的火苗。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雪。
他看起来那样的疲惫,无依无靠,唯有一根脊柱还在固执地支撑起他的灵魂。
弁袭君惶恐起来,心脏颤抖着缩成小小的一团:“祸……祸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