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陡然将他从某种思绪中拉扯回来,温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犹豫了半晌,不敢相信地轻轻将手贴在门上:
“君……是君先生吗?”
门那边的人又开始敲门,比刚才还要重,还要急,温随身体不由也随着敲门声也跟着颤了颤。一道木板之隔,他仿佛已经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无可抗拒般地,他还是慢慢打开了门。
凛冽的寒气铺面而来,温随看见门外的男人面色沉郁至极,暗色笼罩在他脸上,显得极为肃杀。
就算以前,他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怖的君翰如。
他吓得脸色苍白,倒退几步,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君翰如已经几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拥住。
温随浑身暖融融的,就像团云。可他这段时间又清减了些,浑身都是瘦骨,没有云那样的软。甫一入怀抱,他就被对方身上的寒气冻得一哆嗦,紧接而来是藏在寒气下的浓重烟味,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朦胧之间,他听见对方贴在自己耳边说:
“温随,回到我身边。”
回到我的身边。
此刻君翰如浑身都是冰冷的,但这句话似乎有源源不绝的滚烫的力量。他拥住温随,脸色平静,额头上却隐有青筋,仿佛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回答。
在等待之中,君翰如低头凑在温随的脖颈处,闻到从皮肤里传出来的温吞的味道,这味道太久违,太包容,使得他皱紧的眉头终于微微松开些。
他是那样高,把温随困在双臂之间,后者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君翰如身上的雪开始融化,下巴上也有淡淡潮气。温随被笼在男人的怀里,只要抬起些头,鼻尖就能触到对方的额头。
比接吻还要暧昧和潮湿。
如此缠绵之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居然是温随。
“我不要。”他轻轻推了推君翰如。“君先生,我不要。”
然后脖子上的呼吸也停止了。
温随感觉到身上的胳膊捆缚得越来越紧,简直要把自己勒进那个冰凉的胸膛里。他想稍微挣脱出来一点,身体就被抱得更紧。
后来,他放弃了挣扎,反而伸手搂住了君翰如的脖子,那里冰凉的雪水沁进毛衣,使他感到寒冷。
这具身躯就是这样啊,怎么也捂不暖。
“君先生,我们好久没见,我都快把你忘了……”温随开口道。
他的话语轻得像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却激得君翰如浑身一震,他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些茫然的表情。
温随神色留恋替他拂去额上残余的雪水:
“……你好像变了很多,但其实也没有变多少。我知道的,你还是不喜欢我。”
“温随,你先等一等。”君翰如忍不住将温随抱得又紧了些。“除了这件事情,我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给你。”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有点不稳,尽自己所能地摆出了所有的筹码:“你还要什么,还要我怎么做,你都可以说。——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其实他还是不懂,温随要的其实只是他的喜欢。但他偏偏给不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教他去喜欢。
无限的绝望其实可以帮助你去了解一个人。温随此刻听着君翰如的话语,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没有再露出极悲哀的表情了。等对方说完了,他无声地眨了眨眼,慢慢说道:
“君先生,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现在终于想清楚了。”
“同……同性恋,很奇怪,不正常,也……也很恶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已经知道我错了。真是对不起……”
“我知道,君先生一定很讨厌犯错犯得很厉害的人,所以我……我也会努力纠正自己的错误。”
说这些话的时候,温随一直望着君翰如的眼睛。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缓柔顺,淡黄灯光照在眼眸里,看上去好像在流泪。
但他却突然笑了笑,很有些羞涩的模样:
“而且,君先生,你知道吗,我要结婚了。她很漂亮,而且经常对我笑。她还说我很好的人……”
“你说结婚是正确的,那我也要……做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