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感到不可思议,疑惑道:“昔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得美人而失江山。今令卞兄弃壮志于不顾的人,靖叨扰这许多时日,却从未见过。”
卞扶风听罢再笑:“大漠中有诸如锁阳、麻黄之类珍贵的药材,那日巧遇公子也是我采好药欲归时见公子与狼相斗……总之我二人采集之后轮流到各处行商,再换回生活所需。”
“那她何时回来?”
“倒不一定,”卞扶风沉吟着,“但我都能猜到。比如今日……非也,是很快!”他转过视线,仿佛对方真的立马就能出现似的,面容上喜色浓烈。
关靖见状,颇觉好笑。就在这时,他听见帐外传来脚步声,像是身怀武艺之人,落地很轻,而且越来越急。他扫了一眼榻边的剑,却看到卞扶风上扬了嘴角。
他随着卞扶风的目光望向毡门,一下怔住。
门外站着一名背着藤箱的年轻人,窄袖深衣妥帖衬着挺拔的身躯,清秀的五官透出儒雅之气。
是……男人?!
关靖脑中一片混乱,但愿此人只是卞扶风碰巧来访的故人。哪知卞扶风笑意更深,迎上前接过藤箱,笑道:“我刚刚才同这位小兄弟说到你。”
关靖语塞。
只恍惚地看到对方捧袂行礼,俊秀眉目中满是坦然:“在下柳原,字 ‘阳丘’,幸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关于“食盒”:由两碗相扣的形式发展而来,类似今天的“扣碗”,形状有圆有方。
阴阳爻:“- -”是阴爻,“—”是阳爻,二者结合形成卦。
☆、卷十五 通
立夏后,每日愈炎,长安近郊处处是劳作的农人身影。
往年此时,秋兰也会摘桑养蚕,而今贵为中丞孺人,日日闲来无事,独坐房中,园里木香花浓郁的香味也为她带来堵闷之感。
“唉……”
她收回目光,略略看了看面前案上的吉金妆镜,叹口气又把目光投向了门外。
妆容再好有何用?他不会多看一眼。
且不说因为身上有伤,自新昏之夜起始终无夫妻之实,单是他对自己的态度,虽持重有礼无可挑剔,倒比不上那个随侍公子的小火更让人亲近。
既然伤势那么重,为何却每日卯时便起身离开,退朝后、洗沐日也整日在外直到入夜才回来呢?
若是忠于职守,难道朝中之臣人人都这般无暇他顾?
“孺人,”小窦在门口躬下身子,“她来了。”
秋兰点头轻允。
一名梳着堕马髻的少女低着头细步移入,年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她双手放到膝前俯身下拜,仪容显然受过专门教养。
秋兰笑着扶起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 ‘小莺’。”少女声音纤细,模样招人怜爱。
“好,小莺。你可曾在宫中当职?”
小莺惊讶道:“唯!孺人是猜出来的?”
秋兰笑意深了些,微微颔首。
小莺兴奋地往前挪了挪,主人和善让她不再拘谨:“不过在宫里做事总出错,又口无遮拦,宦官们担忧我总有一天惹出乱子,就趁中丞大人成昏的当口把我调来了。”
像在说什么好事一般,秋兰忍住笑。不久前自己还与她一样,眼下却恍如隔世。
“你与我性情投缘,今后我当你是我女弟,有何要求对我但说无妨。”
“啊……主人果然言中了!”
秋兰闻言,眼里立即有了光彩:“主人他如何说?”
小莺微微扬起嘴角,学治焯口吻道:“她与孺人性情相仿,想来更易走近罢!”说完“噗哧”一笑,“是对小窦说的。”
秋兰心中五味杂陈,她倏地站起身移步往外走,侧头对小莺道:“你也来吧!先前忙于照顾……我对这邸宅还不熟悉,你我四处转转,也叙叙话。”
小莺忙不迭地站起身。
明艳日光下,草长莺飞,朱栏廊外,庭院一片绿意悦人心怀。
秋兰一路赏景,小莺口齿伶俐,倒也让人不感到寂寞。小窦则是寡言少语,被秋兰问,也不过说说园中风物名字和掌故,言语流畅可以听出之前就有所准备,不知是否也被他特意交代过。
院内多竹,微风拂过便会远远近近地听到沙沙的竹枝摇摆。
“……用作横吹,想来余韵绵绵……”
记忆中的言谈,令秋兰略拧眉心。回廊的尽头,一条小溪横贯视野。
“这是……?”
“这是 ‘流丹溪’,源头为 ‘飞莺瀑’,溪边小榭叫 ‘梨落’。”
“梨落?”秋兰看了看溪边几株枝叶繁茂的梨树,花期已过,如今只有想象白色梨花漫天飞舞的景象。
“梨落让人惋惜万千,取此榭名不让人难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