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临近年关,府里也比往日忙碌。
嬷嬷一早分派了好些针线活,无外都是陈逸斐惯用的荷包香囊,贴身穿戴之物。
苏谨晨初时还有些难为情——她从小就没什么玩得来的兄长配让她做这些东西,便是跟父亲的关系也寡淡得一年都说不上几句,更不必说是送自己亲手做的衣帽鞋袜。此时却要给陈逸斐缝制贴身的里衣亵裤……着实让苏谨晨脸红了两天。
既是不得不做的差事,苏谨晨少不得要选没人在近前的时候才好意思动手,这般跟做贼似的给他做好了小衣,剩下的便仅有几件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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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无风之时,阳光明媚,天气倒也还算温和。
透过微启的窗子,隐约可见一身穿胭脂红色小袄的少女垂首坐于窗前。
女子侧脸秀美莹白,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般轻轻颤抖。不知不觉间,竟与园中一枝一叶,一花一草融为一体,美得宛如画卷一般。
刚走进院子便看到这幅景象的陈逸庭,竟有些痴了。
这样的美人美景,仿佛惊扰,都是罪过。
他默默地驻足看了一会,直到苏谨晨有所察觉,警觉地看过来时,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苏谨晨乍见窗外站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手上绣花针猛地一偏,刺进修长的指尖,顿时就有鲜红的血滴渗出来。
苏谨晨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吸了吸,迅速地把活计收进笸箩里。
“奴婢见过四少爷。”苏谨晨赶紧上前几步,朝已经走进屋子的陈逸庭福了福身。
陈逸庭淡淡笑了笑,温声道,“可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苏谨晨笑着摇头,“您是来找二少爷的吧?我们爷还没——”
“不是不是。”陈逸庭忙道。“我是……来找你的。”
苏谨晨一愣,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丝困惑与不解,“四少爷是有什么事要差遣奴婢么?”
淡淡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少女身上,似乎整个人都罩在一圈朦胧的光晕之中,像画上的观音一般……
苏谨晨实在很美……比他从前见过的任何女孩都美。
他甚至有些羡慕二哥。
他更想不明白,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二哥当初……为什么会拒绝呢?
如果换做是他……
他一定把她捧在手心里,绝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说起来,她比自己还大上两岁……
也不知她会不会觉得他没有二哥成熟稳重……
“其实也没有什么。”陈逸庭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故作轻松道,“我今日在路上见到个卖缠糖的摊位,那老伯卖的缠糖不但五颜六色,还可以做成各种形状。什么花鸟虫鱼,十二生肖,人像玩偶……无不活灵活现,跟真的一般。”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这糖人做得与你颇有几分相似,我瞧着好玩,就买回来了。你拿去耍吧!”
好吧……其实是他给了那人五两银子,紧赶慢赶才做出来的。
苏谨晨不禁愕然。
可也只是片刻的功夫。
她低头接过陈逸庭手中的匣子,得体地朝他福了福身,笑道,“奴婢谢四少爷赏赐。”
“不过是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陈逸庭心里不觉松了口气,温和地笑道,“你打开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苏谨晨闻言轻轻打开匣子。
里面是一个身穿大红色曳地裙的少女。
少女垂眸浅笑,颊上似有两个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虽不见女子真容,却越发给人无限遐想,只觉得这女子必定娇艳无比。
苏谨晨微微动容,半晌,才轻声道,“是……四少爷有心了,奴婢……非常喜欢。”
“你喜欢就好。”陈逸庭高兴道,说完又唯恐自己的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不由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只装作欣赏苏谨晨的绣活儿。
“这是给二哥做的?”他看向笸箩里的荷包。
“是。”苏谨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轻点了下头。
那荷包用的是上好的白色锦缎,只在边缘处勾了一圈细细的金边,看起来简洁却不失高贵,十分的清新雅致。
荷包上绣了几丛碧绿的菖蒲,茂盛润泽,青翠欲滴,只不过——
苏谨晨也立刻注意到了,她微微蹙了下眉,忙把装糖人的匣子放到一边,伸手拿起荷包细看。
雪白的锦缎上有一点淡淡的嫣红,虽不十分明显,但在满眼翠绿之中仍有些突兀。
她刚才处理不及,竟是把血蹭在上面了。
这缎子极其娇贵,只怕很难清洗干净……便是能够洗得掉,料子一旦起皱,荷包上的绣纹也必不会如先前一般平顺柔软。
像陈逸斐那样吹毛求疵,恨不能事事完美的人,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指不定会如何嫌弃……
想来想去,这荷包竟是废了。
……倒可惜了她这几日的功夫。
苏谨晨正在心里琢磨,却听陈逸庭关心道,“你刚才可是扎着手了?”
苏谨晨微微一怔,才笑着回道,“是,奴婢不小心扎了一下。”
陈逸庭勉强压下心中想握住那只素手仔细检查一番的念头,只温声道,“你往后可要小心些才是。”
苏谨晨心中本来就在为荷包可惜,听陈逸庭言语,只当他是因自己弄脏了荷包,才说此话,遂认真点头道,“是,我今后一定注意,再不会这般毛躁了。”说着朝陈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