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麟德殿,皇帝对守在门口的流fēng_liú岚道:“不必值夜了,朕这就睡。”两人伺候皇帝洗漱,待换下寝衣,皇帝躺好才离开。皇帝看着窗外东暖阁的宫灯灭了,叹了口气。他总觉着跟刘幽只见有些生分,不复年幼时候亲近。但怎么讨好一个小姑娘,却实在没有办法。或许待来年翼国公回朝,大约会让瑾辰开心点吧。皇帝如是想着,嘴角不禁漏出笑意。
今年的北方实在酷热,太阳毒辣辣炙烤守关将士的身躯。这般**的天气,匈奴是不会大规模进犯,但幽州城城防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刘光义一身重甲正在城墙上巡视,身后跟着新任的参将张晃和刘伯韬。三人品字前行,张晃自觉有爵位在身,并不乐意跟在刘伯韬身后,刘伯韬见父亲并无他意,也就不在意。“将军,去年送回伤残兵的饷银已经发到,按将军吩咐,比往年多了一成。”在幽云军中,将军的称呼,只属于这只军队的灵魂——翼国公刘光义。
“发下就好。”刘光义点头,此时三人走到幽州城的北门,刘光义停下脚步,对着北方极目远望,往来的商旅沿着北门出入,在极远的地平线消失。此时虽是盛夏,但刀兵不兴,正是行商的好时机。张晃是头一次来到边关,见到这种景况,不由问道:“战事从不间断,但近些时日看来往来商旅不绝,倒是让末将赞叹。”
“张参将有所不知,匈奴骑兵虽盛,但不事生产,平日所用的铁锅、盐巴,都得靠行商供应,更不用说匈奴贵族所需的丝绸。反过来,我大昭也需要这样换取匈奴的良马、牛羊、皮具,还有各种药材。”刘伯韬对此甚为了解,也不藏私,此番侃侃而谈,倒让张晃另眼相看。
“即使战时,一般行商的队伍,也会放行。只是行商的必须有幽州城知府的牒文,商队中每一个人都得在幽云军中备案,才允许放行。”
“那做这生意的人恐怕不少吧?”张晃问道,刘伯韬却摇摇头:“行商路途遥远难走,还得小心出关后遇到马匪,一般小本生意人是不敢冒险的。只能托付大的商队带些东西,赚取差价。咱们大昭敢于战时行商的,算来不过五六家,都是一方大族,声望极高,”刘伯韬抬手指了指:“张参将请看,那是望海郡玉家的商队。太祖禁海后,玉家是第一个走行商这条路的,生意也做得最大。”
“原来是江北玉家。”张晃点头,玉家是江南第一家,书香门第。太祖起兵后玉家变卖家财支持军费,却在太祖称帝后离开朝堂回到望海郡祖宅,重操旧业,做起买卖。然而玉家历任家主都以德行为先,每每倭寇侵袭后赈灾,玉家都是执牛耳者。太祖亲自手书“德商”,以为天下典范。
三人巡视完毕回到大将军府,刘光义卸下盔甲换上平日里的常服,看了看今日传回的信报。
“将军,今年如此酷热,想来匈奴不会兴兵前来,是否将值岗人数减半,让儿郎们歇歇?”刘伯韬看完父亲放下的信报,以他的经验来看,匈奴夏日本就少扰边关,现在这时节,恐怕都回匈奴王庭和北瀚避暑去了。
“嗯。”刘光义点头同意,又对站在右侧的张晃说道:“张参将安排下,每日加十五队斥候,在幽州城外百里警戒,昼夜不断。但此事切不可走漏风声,你可知道?”
“末将遵命。”张晃头一次得到任务,虽觉得不以为然,还是立即答应,转身去安排。
“将军可是担心匈奴来犯?”刘伯韬轻声问道,刘光义点点头。他立即说:“将军勿忧,末将定会加强守备,让各关口小心应对。”虽不知道父亲为何有此判断,但刘伯韬一向信任父亲,想都不想就着手安排。
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刘光义知道他在军中磨练二十年,沉稳有余,勇猛刚强,但大局不透,将来镇守幽云,怕是不足够。“今年虽酷夏,但突厥的几个部落都不曾接近过边关,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来幽州城换取物品。”刘光义说得详细,为儿子提点,讲到这里,刘伯韬顿时明白:“上月排出去的四支斥候,只有三支回来。末将以为路途难走未曾在意。将军的意思是,匈奴已然出兵,甚至使突厥无法南下?”
刘光义默认:“若十日内突厥族人还未有来,恐怕就是了。”
刘伯韬听到此处,答道:“末将这就着手安排布防。”
刘光义摆手,对儿子这么着急的样子略有不满:“伯韬,外松内紧,斥候撒出去。你切不可走漏风声,张晃此人是敌是友,还得看看。”
“是。”刘伯韬点头,行了军礼,整个人放松下来,“父亲,明年年后您就可以回京了。”
刘光义不知想起什么,唇边泛起笑意:“是啊,瑾辰也该十岁了。”
光和六年七月初九,将近一月没见半点雨滴的幽州城下起大雨。除了驻守的兵士,大街上空无一人。幽州城北门的守将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前关闭城门,毕竟这么大的雨,行商们早早寻了客栈歇息,享受凉爽,等待雨过天晴再踏上旅途。
“郭参将,好像有马蹄声。”门口的一个小校尉对正在犹豫的守将禀报。郭参将一凛,素知这个小校尉耳朵好使,再不犹豫,一声令下:“关闭城门!”
沉重的北门关闭,郭参将不顾此时雷声轰鸣,快跑到城楼上观望。
大雨中果然跑回两骑骑兵,马身上都中了箭。马上的骑士是幽云军的轻骑,正在挥舞双臂传递信息。
郭参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