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后花园,挺着大肚子的丁绝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走动着,再有两个月,他就要生了,只肚里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大夫仍是给不了明确的答复。
倒不是大夫学艺不精,而是丁绝的脉络与常人有些不同,寻常问诊,还没什么妨碍,但这有孕之身,往往会因脉络的特殊,而让大夫做出错误的判断。且丁绝的身份略尴尬,肚里孩子的身份更是尴尬,若一个不小心,误判了,只怕会惹来无尽麻烦。大夫这才总是模棱两可,只让他放宽心,生男生女,都是缘分,无须强求。丁绝却是不能不强求,因为只有生个女儿,他才能阻碍越雅和杨林。
儿子?呵,他要儿子有什么用,培养得再好,将来也是抬嫁妆嫁人的命。
“侧夫人,前边是新铺好的石子路,早上雾气浓,怕是湿了石子路,为着小主子着想,还是去竹林苑那边赏玩吧。”贴身小厮提醒了丁绝一下,丁绝回过神,也的确是看腻了这些花花草草,就想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去往竹林苑,结果却被人堵住了去路。却是三侧夫,出身不高,却和杨林是同窗,在府里也有几分体面。
“三弟这是要做什么?”丁绝和三侧夫没什么交集,最受宠的时候,甚至一面都见不到三侧夫,三侧夫也跟隐居了似的,甚少走出院落,今日倒是稀奇了。
三侧夫却是放肆的打量了丁绝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肚子上,半晌,嗤笑道:“怀了孩子,就该小心些,免得一着不慎,害了孩子,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肯停歇,怎么,以为这样就能让家主回心转意,看在孩子的份上,重新宠爱你?”
丁绝眯起了眼睛,向前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三侧夫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摆手道:“可离我远些,免得你摔了碰了,冤枉到我头上。我可不是大哥,能容得你耍手段玩心眼,想把主意打到我头上,门都没有。走吧,真是倒霉,难得出来透个气,却让我看见这无耻乞儿,哎,回去呀,真得洗洗眼睛才好!”
说罢,三侧夫转身就要走,却被人喊住了,是正好也出来走动的杨林,看样子,是听到了三侧夫的话语。而杨林的出现,也让丁绝克制住那险些失控的杀意。
“三弟可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变化太大,而心情烦躁?火气这般大,是会伤身的,大哥那里正好有一盒新鲜的茶叶,虽不是什么珍品,但败火却有奇效,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杨林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低头似在忍耐委屈的丁绝,微微一叹,道:“二弟肚子不方便,就该多休息,若嫌闷得慌,就来寻我写写字作作画,这后花园刚休整了一番,总有些地方是尚未顾及到的。”
“谢大哥好意。”丁绝抬头,眼睛微红,似在强忍泪水,不等杨林说什么,就道:“大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去寻大哥,还请大哥见谅。”
话落,丁绝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转身走了,看样子,是真的被三侧夫气到了。
丁绝一走,三侧夫就靠近了杨林,主动扶住他,道:“林哥怎么出来了?家主不是吩咐了,不许你在没有她陪伴的情况下走动吗,这要是摔着……啊呸呸呸,百无禁忌,有怪莫怪,我扶林哥回去吧,这路刚弄好,总是还不方便走动的。”
杨林却是弹了弹三侧夫的脑门,道:“就你机灵!别想岔开话题,你倒说说那丁绝怎么你了,你要这般拿话来刺他,万一刺得他早产,我看你怎么心安。”
三侧夫捂着脑门,却是不服气的道:“我就是见不得他那个样子,挺着肚子给谁看啊?家主上朝未归,他这般招摇,是在向你示威呢,还是想挑衅什么?”
“不管他想干什么,有孕在身都是真,快生了也是真,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不去理会他也就是了,何必拿话激他?”杨林说着,示意三侧夫扶自己走回院落,三侧夫就矮了些身子,让杨林能够更好的扶着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真是可爱。
三侧夫当然知道丁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肚里的那块肉的道理,但还是气不顺,看了一眼杨林的肚子,虽未显怀,却已经初露雏形,便道:“林哥可别怪弟弟多嘴,这丁绝忘恩负义,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您可得小心着些,毕竟您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这又是嫡出血脉,嫡出庶出,难保丁绝不会丧尽了天良。”
杨林脚步一顿,想起过往,却是点了点头,拍拍三侧夫的手,轻声道:“有妻主护着我,他不会敢乱来的,但我也会小心,决不让这个孩子出一点意外。”
见杨林心有成算,三侧夫便不再多嘴,扶着杨林,送他回居住的院落,陪他说话解闷,伺候他躺下后,这才带着贴身小厮离开。走出一定的距离后,贴身小厮忍不住开口了,道:“侧夫人,这二侧夫和正夫的事,您做什么要插手呢,横竖他们斗得死去活来,得益的是您啊,您又何必招惹二侧夫,引他记恨您呢。”
三侧夫却是一巴掌将贴身小厮打到了地上,道:“放肆,主子的事也敢置喙?”
贴身小厮捂着脸,却是不敢多嘴了,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等三侧夫消气。
“记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记不住,以后就别跟着我了。”三侧夫冷静了些,见贴身小厮胆战心惊的样子,到底念在他细心伺候的份上,饶了他。贴身小厮自不敢违逆三侧夫的命令,起身,扶着三侧夫,一字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