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妇。
这三个字,每日就像悬在钱合头顶的一把刀。别人不说,她自个也清楚,可心里总有点念想,大家都不提,连自个都催眠着去忘记。
可宁傅却直言不讳,而且当着柳春生的面儿,话语像尖刀,一下刺进她心口,还没捂着出血口,回头瞅见柳春生,那般难看的脸色,这伤口似乎又被洒了一层盐,疼得她呼吸都困难。
钱合咬紧牙关,再也无颜站着,扭头转身便跑,手里头的点心,回身也洒了一地。
“钱合。”柳春生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没影了,堪堪正要上去追,迎面却被拦住。
宁傅仗着小人嘴脸,低声狞笑,出言威胁,“若不想我把你们这不干不净的关系传出去,你便要举荐我儿子去考试。”
柳春生心头火起,平生最看不惯小人作祟,当下想也不想,吐出一个字,“滚。”
考试凭的是真本事,弄虚作假,岂能对得起其他寒窗学子,他本着公正出发,无惧人言。
可宁傅已入了魔障,决不能白白让儿子苦读多年,回村种田,心下发了狠,嘴下更不留情,“钱氏是从我云山村出来的,她是刘成家的媳妇,还掉过娃儿,是个残花败柳,可破鞋到底也是鞋,若是让刘成知道她在外头又找了男人”
听到此处,宁傅忽地顿住口,因着柳春生可怖的眼神,眼底腥红一片,怒意升腾,在被震住的下一秒,柳春生的拳头已经袭来。
砰地一拳头,咔嚓一声,宁傅能听见自个嘴巴骨头错位的声音,剧痛随着惨叫,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瞅着动手的人是柳春生,镇上赫赫有名的探花夫子,斯文秀才,观众惊掉一地下巴。
宁傅也是被揍懵,捂着嘴巴痛嚎了半天,才发现没人来扶,没人来理会。
最后自个艰难爬起身,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疼得厉害,柳春生还杵在跟前,死死瞪着他,宁傅心下犯怵,可想着被揍的是自个,底气就足,伸手冲观众比划着,嘴里呜呜呐喊,形状可怜。
不给我儿子考秀才,那我也不让你过安生。
来回比划半天,意思也明确,指控柳春生伤人,夫子不能正道,何以为人师。可观众却面无表情,熟视无睹,堪称冷漠,头一扭,直接走人。
镇上不比农家,人们买生活,利益为先,等级更有高低辈分。柳春生探花出生,掌权书塾考试名额,受着钱家庇护,名声在外没话说,今日当众动手,打得还是生面孔的宁傅,遑论孰是孰非,也必定无人给宁傅出头。
人人心中一把秤杆,轻重自知。
宁傅自诩读书人,高人一等,却固守一隅之地,目光短浅,被这突然的冷漠对待,整得心头发凉。
拖着伤,满身狼狈回了家,打眼跟亲娘一照面,宁老太登时吓一跳,“哎哟,这是咋啦,咋地嘴都歪了,快让大夫来瞅瞅。”
宁傅心头一跳,刚才只觉着嘴疼,如今细细一摸,这才惊觉,那一拳头,竟是打歪了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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