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铘默默道:“痴儿。”
这夜浮屠塔门外多了一个食盒,关河令把食盒打开检查之后便拎进了苍铘的房中。她瞧见自家主子盯着那食盒中的薄饼许久才动筷去吃,而那张脸上竟出现了奇异的表情。
是他对旁人从未有过的温柔神色。
关河令默默退了出去,看了一眼旁边存在感极低的江上弦,以及凝固在那张脸上万年不变的冷漠,忍不住啐了一句:“嘁,男人!”
宿遗祯拜了师,换下了粗布蓝衫穿上了暗纹白纱衣,成了一名正式的习武弟子。然而仇戈并没有亲自教导他,入门之后就把他交给了贺稚,由贺稚全权负责训练和督促检查。
嫌宿遗祯的底盘不够稳,贺稚就叫他在演武场扎了一天的马步;嫌他轻功不够快,就叫他腿绑两层沙包跑了一天;嫌他出招不够灵活,就叫他对着木桩打了一天......
总之,十几天下来人是累得不行,功法和心法却连个皮毛都没沾上。
这天鸡刚打鸣宿遗祯就被叫起来了,他昨夜被贺稚罚倒立直到月西斜了才结束,刚睡一会会儿而已。揉着困眼憋了一肚子气,宿遗祯把水盆架子踢得“哗啦啦”倒了一地。
“哟,这么大火气啊!”贺稚破天荒地竟然也跟着早起了。
宿遗祯没好气道:“贺师兄竟然也能起这么早,真是难得,为了整我你可没少熬夜吧。”
贺稚逼至他跟前,阴狠着说道:“是啊,你知道师兄的苦心就好。”
宿遗祯:“至于么?你害过我两次,次次都去我半条命,我跟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没有吗?不大记得了,”贺稚道,“不过有仇没仇我说了算,结仇这事本身就得有个人先挑起来,不是吗?”
宿遗祯冷笑:“小人!”
贺稚:“不满意啊,那就去请尊主来帮你啊,就说自己吃不了这个苦,不练功了,滚回你的后厨去打杂,怎么样?”
宿遗祯:“凭你,也配叫我滚?”
“哈哈,好,好样的,”贺稚道,“今天可是重要日子,你要是能在野猎中胜了我,那从此以后我便不找你的麻烦,还会认认真真教你功法,你若是输了呢,以后每次见到我就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喊三声‘爷爷’。怎么样,敢比吗?”
宿遗祯算了一下,距离一月已经不远了,若再无出头的机会那便见不到风荷了。于是他满口答应:“比就比,你说话算数就行。”
苍铘宫的野猎活动对宿遗祯来说其实不大公平,比的便是弟子们的轻功、射术、敏锐度等,四围的山野林地都可以猎,最后就比谁猎的野物多。当然野物的品级不同分数也不同,山鸡、野兔之类的一分,松鼠、狐狸之类的两分,鹿、狼之类的三分,其余更大型的野物还没人猎到过,这附近估计也没有。
但当宿遗祯拿到弓的时候就彻底傻眼了,他还在等着分发箭筒,其余弟子却已经背弓出发了。他拦住齐销问:“大师兄,不发箭筒吗?”
齐销:“怎么,贺稚没有告诉你吗?那你必输无疑了,连规则都没打听清楚就敢参加比赛,真够大胆的。”
宿遗祯:“到底怎么回事?”
齐销挽弓比划:“我们的野猎用弓不用箭,弹射出去的是元力。”
宿遗祯:“元力?丹元之力?”
齐销:“对,咱们的弓不是普通的弓,凝结出的元力可化为弹丸被弓弦弹射出去,这样可避免伤及野物的性命。”
宿遗祯咬牙切齿:“好个贺稚,这么幼齿的手段他也好意思使,真不要脸!大师兄,我现在还不会灵活运用元力,假如伤了野物性命会怎样?”
齐销:“那不但不加分,还会被扣分。”
完了,还是扣分制。
宿遗祯好一番丧气,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于是在众人开始四散野猎时他先跑回去取了些工具来,比如渔网,粮食,麻药之类的,为防万一还把霹雳弹给带上了。
他循着贺稚一行前进的方向追去,看见一些弟子已经猎到野物了,手里拎着山鸡之类的小型猎品。但这几个弟子有些奇怪,他们的标志该是不同的颜色,可前前后后碰到了好几个的标志都是红色。他心中生疑,直接朝贺稚追去。
“贺师兄!”宿遗祯追上了他,“猎到几个了?哟,这么多了啊,一会儿工夫没见就猎到这么多了?不科学啊!”
“什么科学?”贺稚道,“你别阴阳怪气的,自己技不如人还怪我猎得多?”
宿遗祯瞧见了他的标志也是红色,心下明了。他笑道:“别误会呀,我就是祝贺你呢,但是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别太得意咯!”
贺稚还要开口,宿遗祯抢了话头:“没工夫和你聊咯,抢猎物要紧,走了!那个最后再说一句,红色,你这种人真的不配用,哈哈哈......”
贺稚刚想发作宿遗祯已经跑远,气得他一拳捶在了树上,树叶都捶落了不少。
宿遗祯选了个人迹罕至的地带,在四周撒了几条粮食线,最后汇集到同一片区域,又在这片区域铺了硕大一张渔网,自己则收着渔网的线躲在树上等猎物上钩。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有零星几只山鸡寻来,宿遗祯没有收网,而是继续耐心等着。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一连跑来好几只山鸡,循着地上的粮食线快速啄着,但宿遗祯仍然没有动,直到开始有山鸡吃饱了离去,他仍然蹲在树杈上等着。